第33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白鹿歌恼怒地咬了咬牙,脚步一动只想追上去痛揍安九鸣一顿。但霍麓展转而又伸手将她拦了下来。白鹿歌怒不可遏,抬手狠狠推了霍麓展一把。
“霍麓展,以往我只当你是自命清高,不屑与我们这样的人为伍。呵,没想到啊,你倒是腆着脸去讨好太子和安九鸣?你对他们尊敬有加,人家可没把你放在眼里,你这势利之徒!”
霍麓展眸色沉了几分,但并无与白鹿歌争论的意思。而此时,秦赳一直紧绷的身子终于松懈下来。他冷汗直流,脚下一软便往地上倒去。
几人赶紧上前将他一把扶住。纵使三四个人搀扶着,秦赳高大健硕的身躯却还是像山一样,压得几人脚下一晃。
安陵懊悔得泪如雨下:“秦先生,对不起……若非是我,太子殿下和我堂哥也不会……”
“此事与你无关。他们若要寻事,不论如何都会针对我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可是……”
“不必再说了。秦旃,扶我回军帐,其余人接着练。霍公子,靶场秩序且先交给你了。”
霍麓展点了点头。但见他这样郑重的神情,白鹿歌只觉心中窝火不已。
“懦弱无能的混蛋,我定要叫他吃点苦头不可。朔邪,你过来……”
白朔邪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低下头与白鹿歌一番窃窃私语。
接连下了数日的绵绵细雨,学士院房顶上的黑瓦都生处了青苔来。花园里的牡丹月季争相开放,柳树飘絮,青萍逐水,已是一片初夏光景。
霍麓展翻阅着手中的书卷从学堂走了出来。正当接近黄昏时,暖阳微醺将他的身影拉得细长,整洁无暇的学子服镀了一层淡金。他信步穿过长廊,在一群三三两两结队的学子中显得鹤立鸡群。
“诶,小娘子!”
霍麓展皱了皱眉,并未抬头,径直往前走去。
白鹿歌遂三两步追上去拦住了他:“叫你呢,怎么这么不懂礼貌?”
“你有何事?”
“怎么你对太子他们说那么多话,跟我说话就从未超过两句过?啧,我倒是没什么事,就是今日学堂教的内容有些不太懂,你教教我嘛。”
霍麓展看了看白鹿歌身边,却见她今日孤身一人,白朔邪和秦旃都未在她身边。
“我无空。”
“诶,别走啊。我当真有事要找你,这样,你过来我跟你慢慢说。就是上次太子和安九鸣来靶场时,我出言过重了,想跟你道个歉。还有,我跟我弟弟想到了一个报复的法子,你过来嘛……”
霍麓展面无表情,但他向左向右白鹿歌都拦在他的面前不让他离开。周围路过的学子们暗暗偷笑着,眼光暧昧非常。霍麓展虽是厌烦,但也只能耐着性子随白鹿歌往院中假山后走去。
“上次在靶场啊,我是实在被安九鸣这个混蛋给气坏了。所以一时没忍住,就往你身上撒了气。但是不管怎样,你我是朋友嘛……”
白鹿歌在前面一步一踮地走着,折扇轻拍倒是风度翩翩。绕过假山,只见院中的老梧桐已经枝繁叶茂,巴掌大的叶片碧绿苍翠。落叶散落一地,好似素锦泼彩。
霍麓展忽地停了脚步。
“怎么了?就快到了,你停下来做什么?”
“快到何处了?”霍麓展冷冷道。“你平日与你弟弟和秦家公子形影不离,今日怎独自一人?”
白鹿歌心里暗骂一句,脸上却笑道:“这有什么?我弟弟先回房了啊,秦三去看他大哥了呀。”
霍麓展向前一步,周身气势逼人。白鹿歌心下发虚,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是么?你素来傲慢,曾几何时向人道歉过?且你神色怡然,全无悔意,倒像是胜券在握得意洋洋。你真当我愚蠢如你,看不出你有何打算?”
白鹿歌瞪着眼睛:“我能有什么打算?”
霍麓展继续向前,将白鹿歌步步逼退:“你一说有课堂内容想请教,二说欲向我致歉,前后不一漏洞百出。且初夏时节,梧桐何来这么多落叶?你拍扇送风,额头余汗未消,只怕是准备了许久吧?”
“你……我……你说什么呢!”
霍麓展看了看地面:“还差一步。”
“什么差一步?”
话音刚落,霍麓展忽地抬手一推。白鹿歌措手不及向后退去,脚跟刚一沾地,一根绳索就簌地收紧缠住了她的脚踝。树梢布下的机关猛地绷紧,白鹿歌只觉眼前一花,整个人唰地倒了过来,挂在树梢上下摇晃。追哟文学zhuiy
躲在暗处的白朔邪大惊:“二姐!”
浑身的血瞬间涌向头顶,冲得白鹿歌一阵头晕眼花。待她回过神来,只见霍麓展立在树下,拾起她掉在地上的折扇,面上笑意盈盈。
路过的学子一瞧此处的骚乱,一个个都捧腹大笑起来。白鹿歌自觉丢人丢到家了,面色一片酱红,手舞足蹈就是够不着脚踝的绳子。
“霍麓展!你找死,快放我下来!”白鹿歌气急败坏喊道。
“你既是要致歉,就当有诚意。”
“要本少将军跟你道歉,你做梦!你赶紧放我下来,不然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霍麓展打开折扇轻拍两下,似是觉得白鹿歌这样羞恼的样子十分赏心悦目。他扬起唇角,舒展开一个极其好看的笑来。
这一笑,好似黑白水墨中融入一抹彩墨,好似千山万野的繁花竞相绽放。白鹿歌一时看愣了神,但又不肯承认霍麓展的的确确是个极好看的人。好看到,用“俊美”之类的词来形容都显得苍白浅薄。
她心里愈发恼怒,不仅因为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了丑,还恼怒自己会这么丢人都是霍麓展害的,而她居然还在心里觉得他好看极了。
白鹿歌只恨自己不争气,此时怒吼得更大声起来。
正当此时,曹千秋却忽然领着一对姐弟走进院来。
“霍三公子,你姐姐和弟弟来了。”曹千秋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把白二小姐放下来,成何体统!”
“大姐,思疆。”霍麓展快步朝两人走去。
这对儿姐弟与霍麓展面容十分相似,一看便知当是同父同母的胞亲。只不过两人的脸上此时都挂着复杂悲伤的神色,霍思疆更是双眼含泪,待霍麓展一走近就一把抱住了哥哥。
距离太远,白鹿歌不知道霍思疆在对霍麓展说什么。但见他脸上的笑顿时凝固,随即便与两人快步离开了学堂院。
“诶,霍麓展!有本事你别走,等我下来非打得你满地找牙,站住!”白鹿歌骂道。
“唉你别乱动了行不行,我放你下来。”
白朔邪跑到树干后解开绳索,白鹿歌顿时就如秤砣一样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没事吧?”白朔邪忍不住偷笑一声。“你看我都跟你说了这招行不通。”
白鹿歌咬牙切齿,揉着被摔疼的肩膀一跺脚道:“混蛋,我要不把这姓霍的蒙头暴打一顿,我就不姓白!”
从小到大,白鹿歌自认自己还没有吃过这样大的亏,丢过这么大的人。原本白朔邪和秦旃都劝她这事就算了,但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不过几番来往下来,白鹿歌现在算是明白了。霍麓展这个人,打架本事不怎么样,但是脑子却好使得很,时常是叫人不知不觉就掉进他的套子里了。
所以白鹿歌花了接近一夜的功夫,重新制定了一个报复计划。她要万无一失,叫霍麓展也尝尝在众人眼前丢人的滋味儿。
第二日一早,白鹿歌遂兴冲冲地赶到了学堂,就等着霍麓展来。
但不知为何,平日里霍麓展都是辰时二刻就准时到了学堂。可今日却久久未到,甚至于整个上午的课都结束了,也没见他露面。
白鹿歌心觉疑惑,这霍麓展总不至于猜到她今日还要整他,所以干脆连课都不来上了吧?
“曹先生留步。”下课后白鹿歌拦住了曹千秋。“霍麓展今日怎没来上课?他告假了吗?”
“昨日霍家大小姐前来找他,他已回家了。”
“回家了?那他不上课,怎么结业啊?我还想回家呢,凭什么就只放他一人回去啊?”
曹千秋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未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白鹿歌心里不服又不甘,暗骂霍麓展就是个懦夫,一定是被她吓跑了。
但过了多日,霍麓展都未再回学士院来。此时白谛皈进宫看望弟妹,白鹿歌再问起,才知道那日霍麓展回家,是因为他母亲霍夫人因马车失控,过世了。
而今年剩下两个月的学时,霍麓展也未再露面过。
同是尝过丧亲之痛的人,白鹿歌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对霍麓展的同情来。本是打算当年学时结束后,去看看霍麓展的。但真到了出宫时,她却完全把这事抛在了脑后,甚至几度从霍府门前路过,都没能想起来。只顾着和白朔邪他们山里游荡,水里扑腾去了。
而这么一忘,竟然就过去了十年。算上自己死了的那五年,可就是十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