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别友入师门(/)
白朔邪哼道:“上次喝了米酒就醉成那样,你还是别出去丢人的好。”
“那又如何,谁也不是生来就能千杯不倒的。倒是霍三,上次把酒都给倒了,实在可惜。霍三啊,你说你要是有拓跋骋一半豪爽,咱们也不至于处处不愉快了嘛。”
白鹿歌撞了撞霍麓展的胳膊,但此言却只叫霍麓展愠怒地拧起了眉头。他剜了白鹿歌一眼,遂喝马大步往林外走去。
“呿,这人性子真是怪异。忽冷忽热叫人摸不着头脑。”白鹿歌哼道。
姐弟俩出了林子来,迎面就见白景闫和白谛皈正焦急万分地在外张望着。两人身边还立着一个女子,她虽一身绫罗华服,腹部还微微隆起。但那一脸的怒色,却是丝毫不落气势。
白鹿歌一眼认出,这不是霍家长女霍芸畅么?
霍麓展在她面前下了马,皱眉不语任她对自己厉色疾言。转眼瞧白鹿歌二人出来了,霍芸畅遂一把拽着霍麓展上前指着两人的鼻子怒道
“又是你们,去年宫宴也是你们俩拉着我弟弟招惹是非!麓展从小懂事,什么骂人打人的事他从不会做,自从认识了你们,就处处身陷风波。今日你们又连累他受罚,你们到底有完没完!”
姐弟俩劈头盖脸被骂得一脸发懵。一旁的白谛皈见状,也是一脸苦笑。
“芸畅姐,去年是我弟弟妹妹不懂事,但他们到底是朋友,年少轻狂总爱如此,你别怪他们。”
“我怎么不怪?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你心疼你弟弟妹妹,我就不心疼我弟弟了?麓展自幼从不犯错,但却屡屡被你弟弟妹妹扯进是非。尤其是你!”
霍芸畅笔直指着白鹿歌的鼻子。
“上次你在我霍府,打伤了赵姨娘的侍女。你可知后事如何了?那贱人竟然罚了麓展和思疆几十个板子。我娘的遗物也全都被她私吞了!你以为你是替他们出了气,我告诉你,你全都是在帮倒忙!
就是因为你打得那个侍女跟猪头似的,叫那赵姨娘在我爹面前哭哭啼啼,我爹才只能由了她去。若非我多问了几句,否则麓展他们都舍不得告诉我,唯恐我担心。你若是有点儿良心,就该离麓展远点儿,别来烦他!”
“姐姐,别说了。是我自己参与其中的。”霍麓展皱眉道。
“你还替她说话?去年挨板子,今年挨军杖,明年是不是就要受酷刑了?我可不能看你这么下去。”
白鹿歌心里本是不服,但听霍芸畅这一番话,她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愧疚。她看了看霍麓展紧绷的表情,嘴边挂着一句对不起,但就是说不出口来。
“好了,芸畅。这诸多事情是鹿歌的错,我自会好生教训她的。”白景闫道。
“那最好!本是看在白伯父你和谛皈的面子上,我也不想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但麓展是我霍家未来的家主,我不能看他走上歪路。白鹿歌是个什么性子你们比我清楚,还请你们莫要怪我。”
“自然不会。”
“那就多谢了。”
霍芸畅对白景闫二人行了个礼,随即转身拽着霍麓展离开了。
“这霍麓展性子寡淡,怎么他这个姐姐却跟吃了炮仗似的。”白鹿歌撇了撇嘴。“爹,其实我……”
“够了!适才芸畅说的话你也都听见了。我本来以为你与麓展果真是交上了朋友,却没想到你是如此过分!到底是我对你过于纵容了些,才叫你总是处处惹事生非。”
白朔邪觉得委屈:“爹,也不能全怪二姐。都是北昌和安九鸣先行挑事的。”
“他人挑事,你们就要沉不住气,自己往上撞吗?上次谛皈才如何告诫了你们,你们竟全都当作了耳旁风。可曾想过今日拓跋亲王不站在你们这边,你们会是什么下场?”
姐弟俩无言相悖,只得低下头去。
白谛皈劝道:“爹,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就别过多责罚他们了。今年学时正好也过了大半,待学时结束,他们回了家我自好好教导他们,不叫您烦心。”
“你就知道惯着他们!”白景闫两眼一瞪。“经此一事,我算是明白了。鹿歌你这个性子实在桀骜难驯,若不磨平了棱角,来日还不知会闯出什么大祸来。这学士院你是待不下去了,我替你另寻良师,非要把你这野马似的性子掰正了不可!”
白鹿歌一阵绝望:“爹,您这是什么意思,您不要我留在您身边了吗?”
白景闫并未作答,只是恼怒地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本以为白景闫只是说的一番气话。谁料挨了军杖还在养伤时,白鹿歌就被白景闫扔来的一封拜帖砸中了脑门儿。说是要她拿着这封拜帖,去无归山找一个名叫“盘星子”的世外高人拜师。
还说若不能沉静了性子,磨掉骨子里的戾气,就别回来了。能否出师,全看盘星子的意思。姐姐文学网jjxne
白鹿歌大呼不肯,说是这无归山名字听着就不吉利,这盘星子的名号更是不靠谱。但是吵闹了多日,却还是耐不住父亲的呵责。
她便只能委屈地收拾好行囊,向白朔邪和秦旃依依不舍的道别。白夫人到底是舍不得这个养女,觉得她这个跳脱的性子实在可爱。白鹿歌这么一走,送别时白夫人竟哭得像泪人似的。
原本白鹿歌还想去找霍麓展道个别的,只不过被霍芸畅那样一番责骂,她也觉得没那个脸。
马车摇摇晃晃出了城,正是盛夏阳光明媚蝉鸣阵阵时。白鹿歌撑着下巴看了看周遭的连绵青山,忽觉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停。我上山一趟,很快就回来,在这儿等着我。”
马夫恭敬道:“是,二小姐请。”
白鹿歌下车舒展了一下腰身,随即步伐轻快地沿着山路走了上去。
这条山路,她也算是十分熟悉,走了无数次了。那郁郁葱葱的松林下立着高高低低的石碑,每日都有笙央城的百姓们前来。
只因此处,是一片墓陵。许多老百姓的家人皆葬于此处,自然了,也有些十分阔气的坟分布在这山中各处。那些都是有钱有势的官家的坟冢,与寻常百姓家的坟冢天差地别。
白鹿歌轻车熟路地走到一尊坟冢前,拂开墓碑上耷拉着的枯枝。上面篆刻着工整的字眼,恰是宋赴与宋夫人的坟墓。
“爹娘,我又来看你们了。”白鹿歌拍着折扇就地一坐。“你们往这儿一躺,倒是舒服的很,我可是日日都过得惊险刺激。啊对了,上次跟你们说的那个太子北昌,被废了……”
白鹿歌絮絮叨叨地对着生父生母的墓碑说起最近的诸多见闻来。时而粲然一笑,时而嗔怒握拳,倒真是一副认认真真的样子。
正说到狩猎前后,白鹿歌忽闻身后有枯枝碎裂之声。她赶紧回头,却见是霍麓展站在自己身后。
“霍三?你吓我一跳,你来这儿做什么?”
“来看我娘。来时看到山脚有你的马车。”
白鹿歌露齿一笑:“这么巧,正好我没带香烛,借你的一用。”
霍麓展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我也没带。”
“没带那你跑这儿来做什么?
霍麓展双唇微动,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静默片刻,倒是他先觉尴尬,冷不丁地开了口。
“我……看了宋家当年的案文。”
白鹿歌拧起眉头,心想霍麓展这是故意找茬来了?
见她面露不悦,霍麓展又补了一句:“我姐姐大婚那日,多谢你。”
霍麓展几乎从不主动与白鹿歌搭话,更别说是向她道谢了。白鹿歌玩心大起,站起身来绕着霍麓展打量了一圈儿。
“霍三,你今日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说话没头没脑的,不像你啊。上次见面你还跟我摆臭脸,害我被你姐姐一通臭骂。现在你又跟我道谢,我真是猜不透你都在想什么。”
“我不过论个公道之理,且上次的事错不在你。”
“错不错倒是无所谓,不过既然你说你看了我家当年的案文,又提起上次你姐姐大婚那日的事。那我也不妨告诉你。当时我打伤那个侍女,一是因为我自己看她不过,二是我不想看着你被区区一个赵姨娘欺压。”
白鹿歌拍扇送风,一副傲然的模样:“既然娘亲过世已成定局,那你总也得独立自强才行。虽说咱们俩关系一直不太对付,但于我看来,你这个人是很厉害的,饱览群书聪明绝顶,来日定会成为了不得的大人物!”
“你当真如此觉得?”
“那是,我看人很准的!不过,我也绝不会比你差就是了。我以后可是要掌大瀚兵权,驰骋沙场建功立业的。叫那些所有嘲笑过我的人,全都拜服于我脚下。看看谁还敢叫我罪臣之女!也叫我生父母看看,既便他们造了那样多的骂名,我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霍麓展皱眉:“你若抱如此报复之心,既便你真有一日风光无限,也不可能长久立足。”
“长什么久啊,青史留名这种事我才不在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白鹿歌大方地拍了拍霍麓展的肩膀,转而抬眼看了看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