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保护你(/)
两人在水面浮浮沉沉,霍麓展已是拼尽全力地托起白鹿歌。但这水流十分汹涌,不知何时就会卷入漩涡。白鹿歌这身甲胄太重,一旦被卷入漩涡,那绝不可能再浮起来了。
白鹿歌心疼无比,但眼下只得是以保命为重。
“脱吧。”
霍麓展一手托着白鹿歌,一手在她腰间摸索着。好一阵子才摸到护腰的锁扣,将它解开。白鹿歌胸口起伏着,下巴放在霍麓展的肩上。背后是他的手指正摸索寻找着甲胄的系带。
两人都有些难为情,但好在谁都没去看谁的脸。何况此时也根本不是难为情的时候。
触摸着白鹿歌的后背,霍麓展心觉她比看起来要纤瘦许多。她的后背紧实劲瘦,不如寻常女子那样柔软,但却充满了力量感。卸去沉重的甲胄,她身上便只剩下一层中衣和贴身的内衬,环在怀里竟显得颇为单薄。
白鹿歌咳嗽两声:“你摸完没有啊,我可还没嫁人呢。你再摸下去,可信回了笙央我日日到霍府找你负责啊。”
“若能活着回去,随你。”
白鹿歌哈哈一笑,自是没把这话当真。
好在这条河并不是大河,只是山间的一条积雨河。到了下游平川处,水深明显变浅了许多,水流也变得和缓起来。安九鸣忍着胳膊的痛,解开枪索扑腾着上了岸。
本是想跑,但环顾四周都是陌生的景致。加上身上剧痛无比,寒冷刺骨,他又只能蹲下身缩成了一团。
霍麓展攀着一根浮木,拉着白鹿歌朝岸边挪了过去。
“你们这两个废物!本公子都已逃了,你们竟然还带着追兵追上来!”安九鸣恼怒道。“还有你,白鹿歌!你跟白若然密谋了什么?杀我?今日的刺杀是不是你们勾结罕元策划的?你死定了,我定要禀告君上灭你九族!”
白鹿歌冻得浑身僵硬,挪动步子都已困难,自然也无力跟安九鸣争论什么。她搭着霍麓展的肩膀艰难上岸,眼前一阵阵发花。刚一上岸,便浑身无力地倒了下去。
“别躺这里,先起来。”霍麓展想要将她扶起来,但一手碰到她的左肋,却摸到一截支棱着的木刺。
他心底一惊,再一看自己的双手,竟已被染得通红!
“白鹿歌!醒醒,别睡。”他拍了拍白鹿歌的脸。
“没睡没睡,嘶……太疼了,你让我缓缓……”
“何时的伤?”霍麓展想了想。“你为何不躲!”
白鹿歌扯着嘴角笑了笑:“躲什么啊?我是大瀚军人,既是军人,保护大瀚子民便是职责所在……你也是大瀚子民之一,我自然,要保护你才行。”
安九鸣捂着肩膀骂道:“你们说完没有!若不是你们,本公子怎会落水。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告诉你们,若是本公子有什么差池,你们谁都别想有好下场!”
霍麓展冷冷横了安九鸣一眼,并未与他废话。他身上虽有些伤,但并不严重。咬咬牙便能忍过去。他双手冻得通红,拽着白鹿歌到一旁的石头边靠了下来。
“你等我歇会儿,就跟你,去拾柴生火……”
安九鸣搓着手臂,浑身瑟瑟发抖。听白鹿歌说还要歇会儿,抬脚便踹在她的腿上。
“你少在那儿装死,赶紧滚起来生火!本公子都快冻死了,你……”
话未说完,一只手便猛地伸来揪住了他的衣领。
霍麓展双目通红,一字一顿:“别碰她!”
安九鸣怔在当场,全然没想到霍麓展竟会突然这般恼怒。
白鹿歌露齿一笑,抬枪指着安九鸣的鼻子:“安九鸣,我劝你现在……最好别招惹我们。别看我现在,现在有伤在身。但要杀你,还是小菜一碟。现在就只有我们三人,你若是想活命,就给我把嘴闭上。否则,不得好死的人是你。”
安九鸣面色有些发绿,推开霍麓展的手退到一旁悻悻地坐了下来。
“你别乱动,我很快回来。”
霍麓展脱下外袍裹在白鹿歌身上,这才快步往前方的树林走去。白鹿歌见他走了,这才咬着牙吃力地坐了起来。后背的箭伤疼痛无比,略微一动就撕心裂肺。
她从怀里摸出那个出巡时砸到她脑门上的香囊,心里苦笑没想到这东西竟然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白鹿歌挑出一些止痛止血的药来,放进嘴里嚼碎。遂即撕开伤处的衣服,将碎末抹了上去。酷文kuenxs
她一人处理伤口,疼得满头冷汗,但就是一声不吭。安九鸣在一旁看得直吞唾沫,心道这人还真是够狠,那箭头分明全数没入皮肉里了,她竟还能忍痛自己处理。
换做是他,他是想也不敢去想的。
未过多时,霍麓展便抱着一些干草枯枝回来了。河边潮湿,前日又下了雨,能找到干燥得可以燃烧的枯枝十分不易,眼下也只能先行将就了。
火堆并不大,但是这一点温度已是十分难得。白鹿歌不由自主地往火堆边靠进了些,没多久可算觉得自己的身子恢复了一些温度。
“白鹿歌,你那里有没有别的药?我这胳膊就是先前你硬要拽我,才被拉伤的,还不快给我治好!”
安九鸣捂着右臂疼得龇牙咧嘴。霍麓展冷着脸上前查看一番,只见他的肩膀一片淤青,肿得老高,但并没有外伤。
“脱臼,拉伤而已。”
“那要如何……”
才说了一半,霍麓展就掰着他的胳膊狠狠一推。只听“咔嚓”一声,安九鸣痛得又是好一阵哀嚎。但疼痛转瞬即逝,他试探着动了动手臂,发现自己的右臂又恢复了正常。
“算你有点本事。”安九鸣哼了一声,蹲在火堆边安心取暖。
白鹿歌倚在石头上半昏半醒,时而睁眼,都能看见霍麓展低垂着眉眼往火堆里添柴。他来不及取暖,不停来回树林寻找干柴,好不容易才将火势围大起来。
待入夜时,白鹿歌再睁开眼睛,就瞧见火堆上已搭了一个简陋的木架,上面正烤着一只香气四溢的兔子。
“醒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白鹿歌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我不饿。”
“既有伤,必须吃些东西才行。”
霍麓展切下一块兔肉凑到白鹿歌嘴边,但她却是皱着眉头将脸别开了。
“她不吃就算了,要死的人了,吃了东西也是浪费。你我吃了就行了,待会儿好生休息,明天就沿着河往上游走,去找白谛皈他们。”
“返回原处太过危险,且出巡队必不可能还停留原地。不必回去了。”
“那你说往哪儿走?本公子不见了,大殿下必然会派人来寻,若是不回原处,那就留在这儿等着。免得迷了路,活活饿死在林子里。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你们想活命,就得听本公子的。”
安九鸣说着,用匕首割下一大块肉来放在树叶上,吹了几下便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他咬得吧唧吧唧直响,嘴巴和手上满是油光。霍麓展看了看他这副尊容,本还觉得饥饿,但此时只觉恶心。
“兔子倒是不错,就是没味道。霍麓展,你也算有些能耐。你若是带本公子脱险,待回了笙央,我定保你一生荣华富贵,要什么有什么。你只要听我的,我绝不食言。”
安九鸣说着,眼神一瞥落在白鹿歌身上。其中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霍麓展面无表情:“她若有事,我不会放过你。”
“她都伤成那样了,无需你我做什么也活不了了!你会医术么,有本事把箭头拔出来么?说不定那一箭已经伤了肺腑,明日一早她就死了。你还管她作甚?”
“若非你和北昌执意走大路,罕元未必能准备这般充分。她是大瀚军人,保护你们是为职责,但于情理,你不配活着。”
安九鸣嗤笑一声:“你说我不配,可我就是活着。那边儿躺着的人才是快死的人。分明是你们自己无能,打不过那些刺客,还要怪我和北昌?笑话。你知不知道你们为何一定要保护我和北昌啊?
就是因为我们这样有权有势的人才配活着,而你们这些废物,哪怕是拼了命,都得要保我们的命。我这可是在给你指明路呢,日后我是安家家主,你是霍家家主,这里头的利害关系,你总该清楚吧?”
霍麓展面色愈见阴沉,虽无言语,但眼底的冷漠已将他的意思表达得明明白白。
安九鸣见他如此,也不再多说什么,翻了个身在火堆边躺下了。今日这场风波,叫三人都累得不行,此时自是两眼一闭就睡着了。
听着安九鸣睡熟,传出了轻轻的鼾声来,霍麓展才起身走到白鹿歌身边。她正轻声哼哼着,晕又晕不过去,起又起不来,只觉浑身都在痛。
“伤口给我看看。”
白鹿歌笑了笑,将手里的香囊递给霍麓展。
“不用看了,好着呢。说来还多亏了黄姑娘给你的……给你的这个香囊。待咱们回了笙央,可要好好谢谢人家。你胳膊也有伤呢,这里头有止痛化瘀的药,你……”
霍麓展推开香囊,不容拒绝道:“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