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你成事不足(/)
白鹿歌在桌上翻了翻,找了一支舀茶的长勺将头发挽了起来。
“安氏的人不会追到这儿来吧?他们应该是都知道你今天是要来参加诗会的。”
白鹿歌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他们一早来家里堵我,应该就是不想到山河居来。今日参加诗会的都是各大世家的公子小姐,听说还有好几位世子和郡主。他们应该没这个胆子。”
“那就好。”
白朔邪松了口气,满头是汗地瘫在了地上。
刚松懈了半分,门外却忽地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两人顿时警惕地挺起身来,握住手里的武器蓄势待发。
门开了,霍芸畅抬头就见姐弟俩如临大敌般瞪着她,顿时一愣。
“白鹿歌?你今日不是要参加诗会么,跑这儿来做什么,什么时候来的?”
“芸畅姐,快进来快进来!”
白鹿歌上前去拉住霍芸畅。转眼却见霍濯墨竟还跟在她的身后,只是面色不善。见了白鹿歌,也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你想干什么?我可没工夫跟你胡闹。”霍芸畅挣开白鹿歌的手。
她对白鹿歌本就没什么好感,只觉她平日除了会惹祸,就是拉上霍麓展一起惹祸。都说近墨者黑,而白鹿歌简直就是一个漆黑的大染缸。所以霍芸畅一时根本分不出白鹿歌到底是有正事,还是又想玩什么花样。
见霍芸畅如此神情,白鹿歌只觉心里无奈万分,一直绷在心里的镇定和勇气都在瞬间土崩瓦解。她拉住霍芸畅,眼泪夺眶而出。
“芸畅姐,我真的没有胡闹,求求你帮帮我们吧……”
霍芸畅瞬间变了脸色,意识到白鹿歌这次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她转身对霍濯墨道:“自己下楼去寻乐子吧,别来烦我。”
霍濯墨面色有些不悦,但却没说什么,兀自离开了。
霍芸畅这才拉着白鹿歌进了屋,将房门关上了。
“出什么事了?”
姐弟俩遂将安九鸣闹事,白家与安家终于彻底撕破了脸皮的事如实告诉了霍芸畅。这事越听,越是叫霍芸畅脸上阴云密布。
“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她指着白鹿歌的鼻子骂道。“白伯父他们摊上你这么个扫把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白鹿歌现在也无言反驳什么,只低着头任霍芸畅骂。
白朔邪道:“芸畅姐,我们真的找不到办法了。只好想着来找霍三……城门都是安氏的人,我们也出不去。”
“废话!安九鸣既然是故意来挑衅滋事,肯定早就安排了人手在城门口等你们自投罗网,你们怎就这么蠢!”
霍芸畅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了片刻,道:“不行,你们不能待在这儿。若是安氏的人寻来,必定会牵连到麓展。真是一碰上你们就没好事!你们就不能稍微长点脑子么。”
白鹿歌不敢还口,只倔强地抹了抹泪。
“现在知道哭了?我还以为你真是有多大的本事,天不怕地不怕呢!”霍芸畅实难解气。“我可不想跟你们扯上什么关系。若是安氏发现你们跟我待在一块儿,连我也脱不了干系。你们怎么来的,就怎么滚蛋,滚!”
白鹿歌惊惶地拉住霍芸畅的衣袖:“别啊芸畅姐!若非走投无路,我们也不会找到这儿来。求求你帮帮我们吧。你即便不想帮我,也求你帮帮朔邪,我可以去引开那些安氏狗,求你让我弟弟出城,求你了!”
白朔邪推了白鹿歌一把:“胡说八道什么?你去引开他们,那不是找死么,绝不行!”
“那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霍芸畅看了看两人,心里既是厌恶,又是不忍。毕竟两家交好,小时候她也没少承白景闫的恩,如今白家有难,她也实难做到袖手旁观。
“行了行了,别啰嗦了。去换身衣服跟我走,我想办法送你们出城。滚得越快越好。”夜夜yeyez
“谢谢芸畅姐!”
这茶室里只有下人穿的粗布衣裳。虽不甚合身,但现在也只能凑合了。两人换上衣服,头上戴着垂尖帽,倒还真有点做跑堂下人的样子。
两人跟着霍芸畅出了房门,头都快低到胸口去,亦步亦趋地下了楼来。
一楼堂中摆放着数十张茶案,珠帘中暗香浮动。霍麓展坐在席间,但却面色恹恹,似有些心不在焉。诸多仪表不凡的公子小姐也在席中对饮笑谈,一名身着梨色长裙的女子正在展开自己绘制的一幅浣衣洗春图。
白鹿歌匆匆瞟了那人一眼,才见她竟然是坐在一架轮椅上的。狐面玲珑,眉眼细长,眼角一颗妩媚至极的泪痣煞是动人。她模样与秦赳七八分相似,只是身为女子,更多了许多柔美娇媚。
真是极美极妖的女子,只可惜半身不遂。这定然就是素不常露面的秦家二小姐,秦笡了。若是平日,白鹿歌定要上前与她好好谈上几句,但今日实在不是合适的时候,也实在没那个心情。
她收回目光,随着霍芸畅出了山河居去。在门外的安氏族人并未注意到她和白朔邪,只瞟了霍芸畅一眼,便又兀自闲聊去了。
回单府的路正好会路过白府。那鲜红的信号烟雾自是已全部消散了,但是白家与安氏大打出手的消息已传到了大街小巷。老百姓们都不约而同地往白府围了过去,想要瞧瞧这世家之争是个什么场面。
“让开,都让开!”一众铁衣银甲的禁军快步跑了过来。
许多满脸是血的安氏武侍被搀着抬着运了出来。也有不少白家的府中护卫身负重伤。太医从宫中赶来,满头大汗地挤进了院子里。
白鹿歌与白朔邪交换了一个眼神,实在是耐不住心里的担忧,悄悄凑上前去从一处墙洞往里瞧着。
只见院中已是一片血流成河,数十具遍布刀痕剑痕的尸体横陈其中。虽也有安氏的人,但更多的是白家的府卫。他们呈聚拢的姿态躺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被人合围歼灭。
而白景闫众人却被禁军刀剑相对,逼至一隅。一身着鎏金雀翎长袍的男人正站在几人面前,从容地负手而立,像是正对白景闫说着什么。白景闫的胳膊和右腿还在涌着鲜血,却无人上前为他医治!
“是安敛,他竟会亲自前来!”白鹿歌恨得咬紧了牙。
安非则在一旁指挥着禁军和安氏的人:“把这些尸体都抬出去,好生安葬。还有其余伤者,太医,快去帮镇岚侯也看看伤势吧。”
“给他看什么看,他们白家的人明显就是不自量力,挑衅我安氏权威!白鹿歌竟然还敢打我,还弄断了我的胳膊!你倒还想给他看伤?你们这群庸医,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本公子看伤啊!”
安九鸣嗷嗷喊痛,嘴里少了几颗门牙,还在淌血。几个太医一碰他的胳膊,他就撕心裂肺地大喊,叫几人治也不是不治也不是,根本就束手无策。
“王八蛋,让我逮到白鹿歌,我非要扒了她的皮,将她千刀万剐!白景闫,你还不说她和白朔邪都在哪儿?我可告诉你,这四方城门都已经被我安氏盯住了,他们绝不可能逃出去。你现在告诉我们,说不定本公子还能留他们一条性命!”
白景闫面色铁青,冷哼一声并未答话。
“你还敢嘴硬……”
安敛转过头来看了看安九鸣。这一眼,目光犹如蕴藏着万里冰川,叫人不寒而栗。安九鸣赶紧闭了嘴,不敢再多话。
“今日的事,本是犬子挑事在先。只是小孩子打闹,怎的镇岚侯身为朝廷一品武将,却也这般不知分寸?此事我已禀明了君上,君上可是震怒啊。不过好在舍妹出言求情,才使得君上并未下令对尔等加以惩处。只是命令我等找到白鹿歌与白谛皈,解释清楚裳梵中毒一事的真相,偿还对犬子造成的创伤,仅此而已。”
白景闫冷笑:“政宗的意思,是说君上的喜怒,决策,都掌握在你安氏的手心里?”
“君上圣意,我等岂敢揣测。不过是陪伴君王身侧久了,知道如何顺着君王之意罢了。裳梵公主是君上最为宠爱的爱女,这爱女爱子之心,人人皆有。只是权衡大局,也应当放则放才是,镇岚侯,你说呢?”
白夫人捂着肩上的伤,狠狠唾出一口。
“呸!安敛,我白家皆是血性之人,你以为你恶人先告状,我们便会对尔等宵小低头?鹿歌并未做错什么,谛皈更是少年英杰,俯仰无愧!你休想动我白家子弟一根汗毛!”
安敛耐心全无,挥手拔出佩剑怒道:“俯仰无愧?我看你们到了御殿之前,还能否有这等骨气!”
白鹿歌二人见安敛亮剑,心中便是一紧,按捺不住便欲起身冲上前去。但身边围观之人众多,这一挺身便不慎撞倒了一个男子。
“你没长眼啊,哪家的小厮,鬼鬼祟祟的在这儿盯墙角!”
一声怒骂,引得院中众人皆把注意力转了过去。白夫人循声瞧去,隐约只见那拳头大的墙洞外,闪过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她的心瞬间绷紧了。
安敛正要转头,却不料白夫人忽然怒喝一声撞开身边的禁军。众人措手不及,只见她笔直地扑向安敛,胸口狠狠撞在了他手中的长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