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离开（一）(/)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大年初一，还只是走在街道上，四周的鞭炮声，就不断地放着。
白雪铺地的大街上，还有着红色的鞭炮的碎末。
四周，小孩子们手里拿着糖葫芦，不断地在大街上跑闹。
“姐姐，等我！”
“姐姐，你不要跑！”
身旁，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子，穿着件质地粗劣的新衣，手里拿着一支糖葫芦，追着前面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女孩。
小男孩总着角，一张脸，也被冬风吹得通红。
“哈哈，明儿，你快来追我啊，追啊，你追不到！”
听到身后弟弟的喊叫声，前头的那个小女孩回过头来，看着身后追着她的弟弟，做了一个鬼脸。
然后二人又哈哈大笑着，在街道上跑闹着。
身旁的行人见了，也只是笑着，把路给正跑闹着的两个孩童让开。
慕青站在大街上，目光呆呆地看着前头两个正在打闹的孩童。
身旁，寒霜看着突然发呆的慕青，轻轻地推了推她的手臂，“主子？”
“主儿？”
“主子？”
“嗯？什么事？”
慕青这才回过神来，目光中，还带着感伤，看着一旁的寒霜，问道。
寒霜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主子，你是不是想起了四公子？”
慕青收回目光，抬头茫然地看着四周的景象。
“大过年儿的，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吃得好？穿得好不？有没有被冻着？”
末了，慕青无奈叹息，声音中带着伤感。
“他走的时候没有带一两银子出门，他的身体……”
思及此，慕青再不说话。
心里也越来越沉重。
说完，由寒霜撑着伞，往前头走去，“走吧！”
一旁，寒霜目光冷淡地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还有着几个王府的人跟着。
“主子，是王府的人，还在跟着。”
听罢，慕青脚步依旧，冷冷地笑了一声，“跟着就跟着。”
“我陈慕青想去哪里，还没人能跟着的。”
说完，和着寒霜挤进人流中。
“今天宫里面设宴，主子不去，会不会？”
一旁，寒霜小声无奈地说道。
慕青一边走着，一边紧了紧身上披着的披风，抵住了外头吹来的寒风。
突然想起，今早的时候，李瑾同向亦舒二人，穿着红白交错的衣衫，远远望去，登对无比。
一样的出尘。
一样的高贵。
一样的优雅。
像是惊诧，突然就见着了慕青，向亦舒声音带了几分尴尬地看着慕青：
“不知姐姐要不要进宫里？今日宫里设宴，我们……”
看着就要离开的二人。
若不是无意间撞到了慕青，想必，他们二人定是不会邀请她的。
李瑾此次进宫，原本就没想要让她陈慕青而去。
看着面前的李瑾和向亦舒，慕青淡淡地一笑：
“不了，我还有事，慕青告退。”
转身离去时，慕青面上的笑意终于淡了下来。
无所谓了。
一切确实无所谓了。
反正，她都要离开的。
不是么？
只不过是时间的早晚问题罢了。
离去时，好巧不巧，碰到了江氏。
她看着慕青，低头呵呵一笑，面上带着嘲讽。
禀退了身旁跟着的丫鬟，江氏江月娘看着慕青，从头到脚地打量了她一眼。
“怎么？瑾侧妃许久不见，人已经如此清减了？”
慕青冷冷地看了眼江氏，“本侧妃是否清减，同你何干？”
说完，慕青就要转身离去。
可江氏却不依不挠，在她身后对着慕青大喊，“我说了的，王爷爱的人，就是向亦舒，陈慕青，王爷爱的人，从来就不是你！”
“王爷他，是没有爱过我，可他也没有爱过你！”
慕青的身子突然一僵。
她没有转身，依旧不断往前走。
江氏还在她身后大喊，“陈慕青，你也不过是一个可怜虫！”
“你和我一样！”
“你也高贵不到哪里去！”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慕青终于停下，转身冷冷地看着江氏，面上带着嘲讽。
“即便如此，我还是大懿朝的昌乐郡主，我父亲是陈留，懿朝的辅国大将军！”
“而江氏，你有什么？”
“我有的，是你这辈子也永远得不到的。”
“所以，我们永远不一样。”
而江氏一张脸，在听到慕青的话以后，彻底灰白了下来。
直到离开了江氏。
慕青的心突然空了下来。
江氏，说的。
确实是对的。
她陈慕青，娘家再强大有什么用？
同江氏相比，她们都是可怜虫罢了。
罢了……
天上的雪还在下着。
四周的行人摩肩接踵。
李瑾同向亦舒进宫以后，慕青回到泠然居，看着寒霜，突然说：
“寒霜，我们走吧。”
寒霜正在给寒月煮药，听到慕青的声音，寒霜抬头迷惑地看了眼慕青，“主子，你要去哪里？”
“大过年的，外头天正冷着哪？你要是想吃什么东西，我马上就去街上给你买。”
看着寒霜，慕青淡淡地笑了笑，摇了摇头，“不是。”
“我的意思是，离开瑾王府，离开京都，我们去找良安。”
寒霜听着慕青的话，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看着慕青，“主子要去哪里，寒霜就誓死相随。”
慕青轻轻一笑，“好。”
离开李瑾，是她之前已经有了的想法。
只是并没有下定决心。
如今，突然间，就想离开了。
没有布局。
没有计划。
没有安排。
就是想离开。
立马离开。
没有理由的想离开。
李瑾虽然还关着她的紧闭，不让她离开瑾王府半步。
可她陈慕青若真是想要离去，任何人也阻止不了。
至于离开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慕青不想去想了。
不过李瑾，一定会把这件事隐瞒下来。
或许，不出一两年，就会有诏告。
“李陈氏慕青病亡”之类的消息。
她太累了。
对于什么情情爱爱，真的是没有半分法子的想法了。
从此，她走她的阳关道。
李瑾就随着他的向亦舒，天长地久，一生一世。
这样，也不是不可以。
思及此，慕青看着四周热闹的街道，微微一笑。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