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我的答案总是因为有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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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安城银行总部大楼的路上,承美特别留意着沿途的风景,从远处的天边垂下来的红色光芒把车窗照得很亮,等待信号灯的瞬间,承美将脸慢慢贴向窗子,脸上带着一种幸福甜蜜的表情。晨曦下一片片云彩层层叠叠,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显得那样神秘而温柔。“姜主管早上好。”
和记忆里一样,姜主管的妆画的很浓,转过身冲自己微笑的时候嘴角的皱纹显得更深。脸上露出职业化的笑容,看上去很不自然。不仅如此,姜主管像观察陌生人那样仔仔细细的端详着承美浓黑的眉毛、阴郁而纤细的睫毛、小巧玲珑的鼻子,嘴和下巴,以及被淡紫色修身连衣裙勾勒出的曼妙的身体轮廓。
“承美你今天怎么变得这么漂亮了?等下要出去办事吗?”
为了表达谢意并向她了解煜诚的情况,承美停下来与姜主管寒暄道。
“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吗?”
姜主管嘴边露出诧异的笑容,以极具魅力的沉稳口气从容不迫的反驳。
“说什么呢,我们不是经常见吗?”
承美感觉气氛有些尴尬,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是吗?姜主管中午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去喝杯饮料吧?”
无数道长矛般的光线透过窗户照进咖啡厅,姜主管仰视着窗外挺直身躯的树木,手指缓慢的打着节拍。装修考究的咖啡厅配上悠长而庄重的古典曲,营造出一种沉默的氛围。不多一会儿,承美拿着托盘,将两杯咖啡慢慢放在姜主管和自己的一面,便坐了下来。
“我之前对你太疏忽了,一杯咖啡填补不了我对你的愧疚。”
“一杯咖啡足够了。”
看到承美大口大口的喝着咖啡,平时不怎么显露表情的姜主管呆呆的盯着承美几秒钟。
“承美你从前不是只喝草莓奶茶的吗?怎么最近换口味了?”
“试喝一下觉得蛮对胃口。对了姜主管,你最近工作很忙吧?我看人事部一年365天都很忙。”
姜主管轻轻的笑了笑,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笑了。
“还不都是一样,只是我在办公室既要雇佣职员又要做人事派令,甚至还得负责职员的培训。”
承美的眼前瞬间亮了起来,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几个分贝。
“真是太了不起了,竟然做了那么多事。正好你提到人事派令,其实我从之前开始就想试试信贷方面的工作了,离我家最近的分部是嘉阳分部,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行个方便。”
承美眼底的光亮逐渐聚合,姜主管眼中的暗色也逐渐融合起来,就像万物逐渐恢复了原本的面貌那样,姜主管又变回怀疑与戒备并存的模样。
“嘉阳分部是不错,那边的行长、主管人都很ce。”
“是吗?我听说那边的代理性格也很不错,那个信贷组的郑煜诚代理,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在?”
承美说完便一个人笑了出来,那是一副有活力且开朗的笑容。姜主管虽然和蔼可亲,却始终和职员保持一定距离,在大家眼里她只是个做事周密、为人非常谨慎的人。此刻她也忍不住轻轻摇头笑了笑。
“郑代理吗?据我所知他现在在休假。”
“休假吗?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但他已经休假三个月了。”
姜主管转过头来看承美,承美的表情瞬间变得很沮丧。
安城银行嘉阳分部的办公区里,每个人都像一颗行星,小心翼翼的公转着,同时也在悄悄的关注着别人,这样的生活别有一番趣味。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熟悉的声音簸动着明曜的身躯,明曜脸色潮红,如酒气上脸,眼圈也变得微红,仿佛被禁锢在洋粉般粘稠的空气当中。“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熟悉的声音再一次曲折了明曜的身体,明曜咧了咧嘴,头发被拉扯得如同蓬乱的鸟窝,干涩泛白的嘴唇之间噙着一抹如撒落了用橡皮擦掉铅笔字时的屑末般的苦笑。这一次电话里熟悉的震颤音不仅簸动了明曜,还将那份令人窒息的紧张感传递到办公区每一个同事的身上,大家纷纷抬起头,紧张兮兮的凝视着明曜穿着大领口恤里显出的瘦伶伶的锁骨。
“臭小子你到底死哪去了?”
有团热辣辣的东西直往明曜胸口上涌,明曜用力吞下了它,他的右手紧紧攥着手机。智媛的脸庞顿时因恐慌僵住了,她忙不迭的站出来问道。
“明曜哥,煜诚哥也没有联系你吗?你们两个不是最要好的朋友吗?”
不过走出几步远的距离,明曜无力的瘫下头,头发像一堆乱草,他弓着身子勉力扶着桌角,瘫软的膝盖就像没有一点力气一样。
“他只会偶尔回个表情过来,证明自己还活着。当我追问他究竟在哪的时候,他的消息就又石沉大海了。”
明曜压低嗓门说道,那是一种有些消沉且湿润的声音。智媛表情僵硬,木然的盯着流露出些许情感、旋即又变得木呆的明曜的眼睛。但令人窒息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咖啡搭档打了茬,长久沉默后发出的声音虽是低声絮语却显得混浊嘶哑,仿佛是随口而出的语气,孤傲得全然不顾周边人的视线。
“人家在的时候没有发现,现在人家失联了我才感受到他的重要性。没有他的办公区冷冰冰的,我都快要郁闷死了。”
“说的是啊,我们郑代理其实也是个体贴的男人。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申正焕原本是守着倒挂着的吊瓶里的溶液水位的,他的表情跟打盹之前别无两样。听着咖啡搭档的客套话,申正焕撇撇嘴笑了。
“是看人不在才失落吗?是看着繁重的工作量才失落的吧。现在想起来郑代理的好了?使唤人家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呢?!”
趁着咖啡搭档和申正焕主管大眼瞪小眼的工夫,孙美玉悄悄起了身,并用老好人般的表情,接过了话头。
“依我看郑代理病倒还不是拜你所赐,申主管你那脾气也太折磨人了。”
申正焕凝视着孙美玉再次笑了笑,许久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仿佛是掌管笑容的开关螺丝松了,那笑容就像没有粘性的饭粒一样干干巴巴的。
“我有吗?我要是真的那么做了的话,整个信贷组的人都得跑路,哪能只跑他一个郑煜诚!”
孙美玉扭过头,着意不看申正焕的脸色,不依不饶的嘟着嘴道。
“是不是,你我说了不算,你得问孩子们啊?究竟是我更讨人厌,还是你?”
就像竭力拨开不依不饶的黏在身上的空气层那样,孙正海挣扎着蓦的站了起来。针头里冒出了血,俄顷又流向了透明的胶皮管里。申正焕皱了皱眉头,抬起因吃痛而熬红的眼睛瞅了瞅孙美玉。孙美玉撇撇嘴,就像拿掉假牙变得瘪瘪的嘴,嘴唇活像开了一会儿就缩回的喇叭花,面庞却天真如婴儿。申正焕没有急着吭声,他把眼睛转向淤血的手背,眼睛比布满雨珠的玻璃窗还湿淋淋的,然后刻意忍受着血管中震颤般的疼痛,脸绷得如紧紧的弦,在一声长长的叹息里到底把针头拔了出来,但同时拔动的还有婆娑的泪眼。咖啡搭档、智媛还有敏荷默默的坐在那里,互相交错着视线,又不约而同的抬眼看了看死要面子,却脸因为疼痛而渐渐浮肿得看不出原本容貌的申正焕。申正焕故意扭过头不理他们,径直走向了假装审阅文件的孙美玉,并在众目睽睽下重重的敲了敲美玉的桌子。
“问就问,现在就问,反正我对自己很有信心!”
孙美玉认真且诧异的笑了笑。可能是屋里暗的关系,阳光渗透进办公区将申正焕和孙美玉的脸笼罩得白皙而耀眼。申正焕深深的凝视的美玉,不禁心头一凛。围拢在四周的同事们,也是第一次发现这对天天叫嚣着冤家路窄的夫妇,长相相似到令人吃惊的程度。长长的脸庞、犀利的目光、开始长点肉的瘦削双颊无时不刻不在传递不好惹的讯息。于是大家纷纷转过头看向手中早已完成的工作记录。
“你们回答我们吧,我和孙美玉主管你们更讨厌谁?嗯?”
大家依次看着申正焕和孙美玉的眼睛,嘴边总是噙着噗噗的难为情的羞怯笑容。一行人里只有智媛推开门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那边的智媛?”
智媛条件反射性的迎合了一下申正焕的目光,然后径自关上了门。申正焕转过头看着白花花的墙用力吞下未能挣脱喉咙的喊叫,再次转过身面对办公区的同事们时,混浊的阳光下,对角线方向依稀露出明曜的脸庞。
“喂,老婆,我今天应该不会回去太晚的,你放心好啦…”
等待女儿接电话的时候,明曜举起水瓶喝了一大口。从他的脸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一种柔和的帅气。
“听妈妈说我们的宝贝想爸爸了是吗?今天有没有乖乖听妈妈的话?爸爸争取早点回家。好啦,换妈妈接电话吧。”
申正焕抬起手掌轻轻按了按额头深深的皱纹,孙美玉斜倪着正在全神贯注的凝视着明曜的丈夫申正焕,不管刚刚的她闹出怎样的动静,此时的她流露出无限感慨。另一边的咖啡搭档微微张开的嘴巴里,牙齿如鲨鱼牙齿般参差不齐。
“听他的声音简直要滴出蜜来了,完全是妻女控啊,怎么能那么幸福呢。”
“明明刚刚还在担心郑代理,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善变呢。”
明曜并未回应周围艳羡的目光,只顾埋头讲着电话,一边抚摸着桌角处那张全家福照片。藏也藏不住的笑容,如浸透脂粉的脸蛋,还有被口水沁润得如同涂上唇膏的嘴唇里流露出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亲爱的晚餐吃什么?等一下有电话打进来了。”、“喂,柯勉,你那还没有煜诚的消息吗?这小子也真是究竟死哪去了,害我们这么担心。”
明曜转接下一个来电的时候,申正焕柔和的目光变得冷彻起来,大家纷纷转过脸不忍直视。因为那目光就像毒蛇般歹毒乖戾。
“喂,周代理!你都不用工作的吗?”
虽然不是很大声的呵斥,但分明藏着心中的恼火。面对申正焕主管的责怪,明曜只有埋头瞅自己脚尖的份,但同时也没忘了将电话紧紧贴近嘴边。
“好的,我知道了,煜诚那小子有消息的话立刻打给我。”
电话挂断后,餐车里的柯勉抬起手掌轻轻按住额头深深的皱纹。煜祺用纸巾擦干净了正在穿串的手,看着柯勉那粗糙的下巴上窜出来的灰黑色胡茬,接口问道。
“哥哥也没有联系明曜哥吧?”
“没有。”
煜祺瞅着柯勉低垂着的脑顶,柯勉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只顾低头瞅着空荡荡的油锅,煜祺思忖着缓缓又张开了嘴抱怨。
“因为哥哥突然失踪,我现在都要焦心死了。今天一大早妈妈又打电话过来,说要去求什么符咒还是要办什么法事。喂,全国可是有那么多灵通的算命店啊。她一个个的跑下来浪不浪费钱啊?!”
“如果靠那种事能逮到煜诚这个混小子,就算要我把这辆餐车卖了我也愿意。”柯勉说道。
“那怎么行,这辆车可是我们未来生活的全部指望呢。你也真是的,就算着急也不能拿我们的未来开玩笑。”
柯勉没有吭声,把眼睛转向煜祺高高鼓起的肚子。煜祺正在穿着串,忽的撤了手上的劲儿,只见攥着蔫巴的辣椒的手掌上有了被竹签刺破的伤口。柯勉叹了几口气,脸色就像灯泡里的灯丝接了又掉,掉了再接上似的,精神也是好一阵坏一阵。煜祺皱了皱眉头,此时的大家心都在受着煎熬,特别是柯勉的脸色,就像花梗失去水分,变得干硬,蜡黄色的皮肤和两颊所剩无几的发,显得整个人干巴巴的没有一点生机。柯勉顿了顿,忍不住抱怨起来。
“我是真的很心痛,毕竟煜诚他从来没有这么久联系不上过,也不知道那个家伙现在在哪啊,睡得好不好,有没有蹭到免费的三餐。
“难道我就不心痛吗?我毕竟只有这一个哥哥。话说回来,因为哥哥,我都不敢跟妈妈提我们的事。你说他不会出什么事吧?会不会在深山老林那样的地方消失了。”
说到这里,煜祺兀自坐在那里,拍着胸口,可能是吓坏了吧,她的胸口砰砰的,急骤的跳动着,就像捏在手里的小鸟在那里喘息。柯勉满怀恐惧的看着煜祺,只好转移话题。
“哎,真是太让人操心了,希望我们的孩子不会像他这样。”
煜祺低下头表情僵硬而木然,就像一只被掏空了心的蜘蛛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