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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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宋老太太带着晚辈们走出来,上了轿子,到门口乘车。宋大奶奶还有些不满,看着太婆婆的脸色,却不敢抱怨。
她过门这些年,摸准了婆婆是个软包子,并不怕一般妇人最怕的婆婆,可这个弥勒佛似的太婆婆,却叫她害怕。
她永远记着,那年丈夫被人引诱走进赌场,回来之后太婆婆抄起拐杖,亲自打断了丈夫一条腿,所以方才在那房中,那拐杖刚一沾到她的脚面,疼倒并不刻骨,她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上了车,宋老太太才看向她,大奶奶下意识瑟缩一下,老太太道:“往后再来给侧福晋请安,你不必来了。”
这涉及到实打实的好处,今天她们娘俩来一回,得了多少东西!大奶奶方才心里都打算上了,好料子先做一身衣裳见客穿,余下的留着,往后儿女婚嫁,不得有好料子纳采压箱?还有女儿脖子上挂的沉甸甸、黄澄澄的大金项圈,真是叫她看一眼,就心气舒畅一分。
虽然比太婆婆、婆婆少了些,可她还有女儿的份儿呢,加起来也填补回来了。
此刻听老太太这样说,她如何肯认,再怕也要反驳,老太太却不容她置噱,“你今日的言语,已经触怒侧福晋,你若不想让侧福晋彻底对建轩你们没了情分,耽误儿女前程,就只管再胡闹吧。”
大奶奶脸色一白,老太太却知道,她这样的人,与她说软和话、讲道理都是没有用的,侧福晋的态度摆出来了却没发话,就是叫她来办。
她干脆地道:“从今往后,官姐儿他们的婚事,你都不要再乱做打算,几个孩子送到我屋里教养,你只管照顾好轩哥儿便是。”
大奶奶急得破音,“这怎么成?”
“大哥儿跟着你,三天两头闹病不肯去读书,他叔叔舍脸给他求来的学堂,他说不去就不去了?”老太太声音更冷,“我反正是能走在侧福晋前头,受侧福晋庇佑,家里的事,我若不操心,也难为不到我头上。但大哥儿他们若不出息,你看老了吃苦的是谁吧!”
官姐儿有些害怕,轻轻推推大奶奶的手臂,“娘,就听太祖母的吧,大哥儿这样隔三差五耍赖不去念书,真是不成的。”
底下的其他弟妹,也性子太骄纵了。
大奶奶只顾流眼泪,“这是要割我的肉去啊……”
“咱们家那么大点地方,你屋里早住不下了,不过叫他们搬出来罢了,哪天你见不到?”老太太冷然道:“你若再乱打主意坏事,想想轩哥儿的下场!”
大奶奶一个寒颤,宋太太正要抹眼泪,忽然看到婆婆冷森森地盯着她,她后背一凉,害怕起来。
老太太冷声告诉她,“还有你,再自作聪明,你看侧福晋和你还有几分情分够造!”
宋太太知道这是真话,心酸悲痛不以,两行泪顺着脸颊留下,老太太无声地叹了口气,闭眼按了按太阳穴。
贝勒府里又是一日的戏酒宴会,好不热闹。
送走客人,四贝勒回到内院时天都黑了,进来看看大阿哥,大阿哥今日退了烧,只是被客人闹了一日,也不精神。
他心里一叹,叫福晋:“你先紧着弘晖的身体要紧。”
福晋抓着帕子的手一紧。
对弘晖的身体,这府里没有人比她更在乎,她只是怕四贝勒这句话里的言外之音。
她迟疑着,不知是不是要开门见山,四贝勒已经放下茶碗起身要走,她忙道:“爷?”
四贝勒摆摆手,没说话,她犹豫的空挡,四贝勒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四福晋跌坐回炕上,问黄鹂,“爷是什么意思?”
“只怕真是担忧大阿哥。”黄鹂软语劝她,“如今开府了,各府人情往来,请安拜会,不都得您亲自来?只看这两日待客,就知道爷不会一直架空您。”
福晋这会什么定心丸都吃不下,长长地叹一口气,“这日子,怎么这么难呢。”
又道:“宋家的婚事,只怕是不成了,她们家老太太一点不搭话。”
“连咱们家的格格都看不上,也不知究竟是想攀到哪一家贵亲。”喜鹊把热奶茶递给她,撇撇嘴。
四福晋闭目,“哥哥们不成器,咱们家,终究是不如从前了……宋氏那,再想法子吧。”
到过一阵子,传出宋家和顾八代顾大人家定了亲,主仆三人面面相觑,喜鹊眼中难掩震惊,四福晋苦笑,“原是攀上爷这贵亲了。”
那是后话不提,只说此时,四贝勒一路走进花园,太监提灯,照着山石流水,四方嘉卉,他脚步缓沉,醉意朦胧,步子倒还稳,苏培盛亲自提灯引路:“宋主子的院子就在近前了。”
一边叫人到东院传话,让宋满出来迎接,四贝勒摆摆手,“让他们娘们儿屋里等着吧,天黑了,蚊虫甚多,元晞最烦这些虫子。小楼那边可种了防蚊虫的草木?”
苏培盛忙道:“按您的吩咐,内外种了十来种,夏日还搭了纱帐天棚,保准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格格身边。”
四贝勒才点点头,他醉醺醺的,也懒得说话,自顾往前走,进东院内,仆妇皆惊,连忙请安。
宋满听到响动,有些惊讶,一边起身一边看了冬雪一眼,冬雪会意——她们在府里还是需要一些消息渠道,不说别的,现在四贝勒来了,无人通传,她们就不知道,这怎么成呢?
元晞待客一日,倒是没什么疲惫,正兴致勃勃,手舞足蹈地给宋满讲今日的趣事,逗她开心,弘昫跟着一唱一和,没能去的弘景弘晟听得两眼亮晶晶的,恨不得巴着姐姐哥哥的腿叫他们多讲一些。
宋满带笑听着,孩子们有意哄她,她也是哄孩子。
听到四贝勒来了,她才调整气息与微妙的眼神。
她带着孩子们迎到门口时,四贝勒正好也脚步微晃地抬步上阶,她盈盈欠身,嘴角带着一点笑,口吻轻松亲近地问:“爷怎么——”
没等说完,四贝勒一只手扶住她的脸,蹙眉问:“谁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