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嫉生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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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申时,日光不燥,微风正好。丁岁安走出清角馆,却觉着,与林寒酥、朝颜共同沟通一晚,都不如和徐九溪谈上大半时辰的话累。
心理戒备、身体戒备。
比起朝颜稚嫩的妖、林寒酥端庄下的媚,徐九溪简直是行走的椿药。
不但能随意在各种状态下自得切换,也远比朝颜更‘懂事’.直接把小狐狸那三脚猫的诱人本事比成了拙劣马奎。
这要是和她双修,还不得被吸成人干啊。
不过,徐九溪明显已窥见他的特长.便是进境神速、似乎有用不完的罡气,籍此联想到林寒酥的快速破境,隐约猜到了丁岁安即插即用的充电宝特质。
咱被坏女人盯上了!
想了想,丁岁安没有马上离去,反而在一座凉亭内坐了下来。
申时正。
律院散学,徵羽楼内,三三两两着杏黄、浅碧、月白春衫的少女或怀抱乐器、或手捧书册,目光触到凉亭中那袭朱红袍服时,都不由放慢了脚步。
律院学子中,不乏世家女公子,自然识货朱红袍服在天中也算不得多稀罕,但对方如此年轻、且挺拔俊逸,那就很吸引人了。
“谁家公子?”
一名同窗抬肘轻轻碰了薛云晚一下,正与余睿妍乐谱的她抬头看去,先下意识低声赞了一句,“好俊!”
接着又疑惑道:“好眼熟~”
同窗闻言,齐齐看向了薛云晚,纷纷小声问道:“谁呀?他是谁呀?”
就连矜傲的余睿妍望向她,等着薛云晚给出答案。
两息后,薛云晚忽地一拍脑门,“哎呀!是丁岁安,刚被封爵的丁岁安。”
说罢,薛云晚已提起裙摆小跑了过去。
身后,同窗们先是一怔,再看向凉亭内的目光,变得更热切了一些。
不约而同迈步,跟着薛云晚踏入了凉亭。
天中城贵胄子弟满街走,但依靠自己的本事已弱冠之龄封爵者,近二十年唯此一例。
更关键的是,至今未曾婚配。
“丁呃,楚县公,还记得我呢?”
薛云晚性格颇为活泼,仅仅见过一次面便也敢大大方方的上前打招呼。
丁岁安稍稍一想,笑道:“薛小娘子,上次有劳。”
去年,他曾拜托薛云晚请姜妧出教室相见,薛云晚见丁岁安还记得自己,不由哈哈笑了起来,“楚县公好记性,我是律院安社一员,楚县公能否为安社题字一副?”
安社咱也有粉圈了啊。
后方,跟随薛云晚脚步走进凉亭内的其他女子,可就没前者那般大方了。
只站在她身后,有人不时偷眼瞧上一瞧,有人故意将压裙的玉禁步弄得叮当轻响,也有人抱着琴阮故意转身将裙裾旋成芙蕖。
更后方些,交头接耳,绢帕掩唇浅笑,余光皆在悄悄打量。
余睿妍抱着琵琶,站在人群稍稍靠后的位置,目光看向厅外一株垂丝海棠,好似完全不在意这名所谓青年新贵。
但心下.既鄙夷同窗们搔首弄姿的贱样,却又因为丁岁安一直没留意到她而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恼意。
片刻后,似是被琵琶压酸了手腕,琵琶微微一斜,指尖刚好拂过丝弦
‘叮叮咚咚~’
几个清冷孤音虽不高亢,却十分霸道的打断了薛云晚的絮叨。
亭内稍稍一静,众人不自觉侧目看去,包括丁岁安。
见他目光扫来,余睿妍却不急着相接,反而垂眸去看琴柱上调节音准的轸子,伸手轻旋两下一副全身心关注怀中乐器的模样。
直到觉着丁岁安的目光将要移开时,才缓缓抬起眼帘,恰如其分的露出一抹‘无意间’和男子对视后的羞涩,接着赶紧低头,微微屈身一礼。
可惜,同窗薛云晚并未察觉到她这番用意,回头看了一眼后,再看向丁岁安时已乐淘淘笑道:“楚县公,是来找妧儿的吧?”
“对,麻烦薛小娘子通禀一声。”
丁岁安话音一落,方才还巧笑倩兮的学子们,面上活泼神色肉眼可见的淡了下去。
恰在此时,一道纤细窈窕身影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大书包从徵羽楼内走了出来。
薛云晚察觉丁岁安眼神越过了自己,回头一看,连忙抬手挥舞起来,“妧儿,妧儿,楚县公来接你散学啦~”
“.”
这一声喊,引得半数学子都看了过来。
姜妧闻声看来,一眼就看到了高出同窗一个脑袋的丁岁安,她下意识心头一紧,随后想起,母亲如今的态度早已改变,随即释然,心儿不由沁出一丝微微甜蜜喜悦。
但当众被围观这件事,还是让她不由自主羞红了脸。
亭内,众人呼啦啦跑了出去,方才某些个隐有失落的同窗,此时已重新挂上了明媚笑意。
围着她窃窃私语,问东问西。
毕竟,她们和丁岁安多是第一回见面.后者封爵,已可以被看做是一个合适的婚嫁对象。
但也仅此而已。
如今知晓姜妧好像和他有些关联,便也就此放下。
唯独余睿妍仍站在亭下,眯着眼望向被同窗簇拥着的姜妧。
丁岁安从她身旁径直走过,走向了姜妧。
“散啦散啦,咱们别在这儿碍眼啦~哈哈哈~”
在薛云晚的催促声中,众人一哄而散。
姜妧有些不习惯,微微低头看着丁岁安的靴尖,似小猫般的轻声道:“你怎么又来律院了?”
“我向你打听点事。”
丁岁安伸出了手,姜妧吓了一跳,赶忙左右看了一眼.同窗们虽散了,却仍在远处往这边打量。
她可不敢在这么多人注视下,去牵他的手。
“书包给我,我帮你拿。”
“.”
姜妧这才知道误会了他的意思,却在慌乱中下意识将书包递了过去。
丁岁安将绣着花蝶、明显是女儿家的包包往身上一挎,“走吧,边走边说。”
远处,传来薛云晚几人的善意笑声。
姜妧一瞧.连忙紧赶几步,小声道:“给我自己背吧,别让人笑话你。”
“没事。笑话我的人多了,她们排不上号。”
“.”
跟在侧后走了几步,一直低着头的姜妧悄悄抬眼打量起身前背影.一个大男人,背着个粉粉绿绿的包,格格不入。
每走一步,包包下端垂落的流苏就在他腰间轻轻晃荡。
可爱又令人踏实。
姜妧抿了抿嘴,将唇角浮起的甜笑藏了回去,而后忽地加快脚步,走到了和丁岁安并肩的位置,首次以略带娇意的奶猫音道:“你慢点呀,我都跟不上你了”
“嗯。”
丁岁安适时放慢脚步,待出了律院,才问道:“妧儿,徐山长平日有什么异常么?”
这个问题有点奇怪,正常情况下,旁人这么问,姜妧理应会生出一丝警惕或疑惑。
但现在,姜妧胸腔泛着蜜意,脑袋晕乎乎的,根本未作多想便道:“没什么异常呀,哦,对了,老师今冬生了一场病。”
“生了一场病?”
“是,去年也是.冬日里老师身体不适,长达两三个月闭门不出。”
“她每年都这样?”
“以前,我便不清楚了。”
“哦”
这是生病,还是冬眠?
莫非,徐九溪真是条蛇妖?
两人并肩,渐行渐远。
律院凉亭内,余睿妍缓缓坐了下来,像是憋了许久一般,猛地呼出一口浊气。
胸脯起伏
她对丁岁安,最多是一点好奇和因为相貌而生出的浅薄好感,完全谈不上爱慕。
一个寒门新贵,还不值得她费心竭力。
方才那番作态,不过是见众多同窗簇拥他,起了扭曲的好胜心。
这是世家嫡女的优越感、也是对同圈层资源的争夺本能。
自幼,但凡宴席上最精致的点心、律院先生最殷切的注目、乃至春日最漂亮的牡丹,都该是她余睿妍的。
却万万没想到,对方不但完全无视了他,竟还对姜妧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便宜表姐献殷勤。
余睿妍感觉自己被冒犯了.不止是对她嫡女身份的阶级冒犯,还有做了庶孽陪衬的屈辱感!
从来没受过这么大‘委屈’的余睿妍,不觉间红了眼睛。
“娘子~娘子~”
亭外,一直候在马车旁,却没等到人的余府丫鬟,找了好半天才找见自家小娘,连忙跑了进来,却瞧见余睿妍正在默默垂泪,讶异道:“娘子怎了!怎么躲在这儿偷偷哭鼻子?被先生骂了呀?”
许是陪伴日久,丫鬟说话时稍稍欠缺了些恭敬,余睿妍抬头冷冷瞥了一眼。
丫鬟连忙闭嘴噤声。
余睿妍一抹眼泪,起身道:“回府。”
“是。”
一路无话。
约莫一刻钟后,马车已停在了余府大门外。
余睿妍扶着丫鬟的手下了车,好似已恢复如常。
去往后宅的路上,还和丫鬟随口聊起近来榆林街新开了一家霓霞缎庄,里面有些市面上难得一见的上好料子。
直到走进独属余家独女的园子,在见到管事嫲嫲的第一时间,毫无征兆的吩咐了一句,“嫲嫲,着人将这贱婢拖下去,掌嘴三十。”
“.”
跟在余睿妍身边热火朝天聊了一路的丫鬟顿时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娘子,奴婢犯了何事?为何要打奴婢啊”
余睿妍却理也未理,迈步走进了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