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青石下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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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都的晨光,带着初生的锐气,穿透薄雾,洒在工地上。夯土声、凿石声、号子声交织成一片蓬勃的喧嚣,仿佛大地本身都在为这座未来的雄城积蓄力量。黄玉卿站在尚未完工的城门楼基址上,俯瞰着这片充满生机的土地。阳光勾勒着她挺直的脊背,却驱不散她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阴翳——昨夜书房里那卷泛黄的羊皮纸和那封薄薄的遗书,如同两块沉重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口。

    “夫人,城西的引水渠图纸已按您的要求修改完毕,请过目。”工部主事捧着卷轴,恭敬地递上。

    黄玉卿收回投向远方的目光,接过图纸,指尖迅速划过那些精密的线条和数据。她的目光专注而锐利,仿佛能穿透纸背,看到水流未来的轨迹。每一个数字,每一个弯道,都凝聚着她的心血和对这座新城的期许。然而,就在她专注审阅的间隙,一个念头却不受控制地钻入脑海:那块青石……那块奠基礼上被她亲手埋下的青石,那块老将军遗书中指向的“真相”所在。

    “很好,即刻动工,务必保证水流畅通无阻,且冬日不冻。”她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异样,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弦正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悄然绷紧。

    “是,夫人!”主事领命而去。

    黄玉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她不能在此刻分心,新都的建设关乎着萧家根基的稳固,也关乎着无数人的生计。她转身,走向另一处正在浇筑地基的区域,脚步沉稳,每一步都踏在坚实的泥土上,仿佛要将那份不安也一并踩实。

    然而,当夜幕再次降临,新都的喧嚣沉寂在星光之下时,那份被刻意压下的探寻,便如破土的藤蔓,再也无法遏制。

    书房内,只点了一盏孤灯。黄玉卿屏退了所有下人,只留自己一人。她再次取出那封遗书,借着昏黄的灯光,一字一句地研读。那“青石之下,有铁证”几个字,在摇曳的灯火下,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她闭上眼,努力回忆奠基礼那天的每一个细节——青石的位置,夯土的层次,周围的环境……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中反复回放、定位。

    终于,她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披了一件深色的斗篷,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将军府。

    月色如水,清冷地洒在空旷的工地上。白日的喧嚣已彻底消散,只剩下风穿过未完工的梁柱时发出的呜咽声。黄玉卿凭借着记忆和白天留下的细微标记,精准地找到了奠基的位置。她蹲下身,指尖拂过冰冷的泥土,然后,从袖中取出一柄小巧却异常坚韧的工兵铲——这是她为今日特意准备的。

    铲子切入泥土,发出沉闷的声响。她动作极快,却又异常小心,仿佛在挖掘一件稀世珍宝。泥土被一层层剥离,带着夜露的湿润和泥土特有的腥气。时间在无声的挖掘中流逝,她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斗篷下摆沾满了泥点,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专注。

    不知过了多久,铲尖终于传来一声异样的轻响。

    “铿!”

    不是碰到石头的硬响,而是一种金属被刮擦的钝音。

    黄玉卿的心猛地一跳,呼吸瞬间屏住。她放下铲子,用手小心翼翼地拂开最后覆盖的泥土。一块被油布层层包裹、约莫一尺见方的铁匣,赫然出现在眼前!油布早已腐朽发黑,但包裹的严丝合缝,显然是为了长久埋藏而特意为之。

    她屏住呼吸,颤抖着手指,轻轻拂去油布上的浮土,然后,极其缓慢地解开那已经脆弱不堪的绳结。油布一层层揭开,露出了里面一个冰冷的、没有任何纹饰的黑色铁匣。匣子被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锁锁着。

    黄玉卿的心跳如鼓。她从贴身荷包里取出一根细如发丝、却异常坚韧的金属丝——这是她空间灵泉滋养下,用特殊材料炼制的****。她屏息凝神,将金属丝探入锁孔。指尖微不可察地颤动,调动着全身的专注力,感受着锁芯内部最细微的机括变化。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却如同惊雷。

    锁开了。

    黄玉卿深吸一口气,缓缓掀开沉重的铁匣盖。

    一股陈腐的、混合着铁锈和墨迹的气味扑面而来。匣子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样东西:一叠同样泛黄、边缘卷起的账册;一封用火漆封口、火漆印是一个模糊的“军”字的信函;还有……一把小巧的、却异常锋利的匕首!匕首的刃口在月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寒光,刀柄上,似乎刻着一个极其微小的、难以辨认的标记。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那叠账册上。她拿起最上面的一页,借着月光快速扫视。只看了几行,她的瞳孔便骤然收缩!

    账册上记录的,是朔北军粮草、军械、马匹的采买、调拨明细!数字触目惊心!大量的军粮被虚报损耗,实则流向不明;一批批标注着“精良”的刀剑弓弩,其价值却远低于实际支出;更有几笔巨额款项,去向被模糊地记为“特殊军费”,却无任何明细可查!每一笔账目,都像一把冰冷的刀,狠狠刺向朔北军那看似坚不可摧的根基!这不仅仅是贪墨,这是在动摇国本,是在戕边!老将军的愤怒与绝望,那“真相代价”的沉重,瞬间变得无比具体,无比血淋淋!

    黄玉卿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捏着账册的纸张几乎要被揉碎。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让她浑身都微微颤抖。这就是老将军用生命守护、用死亡揭露的真相?这就是他留给萧劲衍,留给朔北,留给她的“代价”?

    她强压下翻腾的怒意和震惊,目光转向那封火漆信函。她小心翼翼地剥开已经干裂的火漆,抽出里面的信纸。信纸很薄,字迹潦草而急促,显然是在极度的仓促和恐惧中写下的。

    “……事急!萧帅已疑!‘影’在动,目标恐为帅印及朔北布防图!万望……速查‘影’之主使……内鬼……在侧……小心……小心……”

    信的内容戛然而止,最后两个字“小心”写得歪歪扭扭,力透纸背,仿佛写信人正遭遇着极大的危险,甚至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写下的警告!

    “影”?内鬼?帅印?布防图?

    黄玉卿的心沉到了谷底。这封信,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更黑暗、更恐怖的一扇门!老将军的死,绝非简单的贪墨案!背后牵扯的,是一个极其隐秘、极其危险的势力——“影”!他们觊觎的,是足以颠覆整个朔北乃至大晏的帅印和布防图!而更可怕的是,这个“影”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老将军身边,甚至……渗透到了朔北军的高层!

    她猛地想起老将军遗书中那句“心不正,则术愈精,祸愈烈”。这“影”,不就是心术不正之人的极致体现吗?他们利用权谋,利用贪欲,利用人性之恶,编织了一张笼罩在朔北上空的巨网!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攫住了她。这潭水,远比她想象的要深、要浑、要致命!老将军用生命换来的真相,不仅仅是一份贪腐的证据,更是一份指向巨大阴谋的警告!而她,黄玉卿,现在成了这份真相和警告的唯一继承者。

    她最后拿起那把匕首。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月光下,她终于看清了刀柄上那个微小的标记——那是一个扭曲的、如同鬼影般的符号,像是一团缠绕的荆棘,又像是一只窥探的眼睛。这个标记,她从未在任何地方见过,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邪异感。这匕首,是“影”的信物?还是某个关键人物的?它为什么会和老将军的遗物、和这惊天的秘密埋在一起?

    无数疑问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迅速将账册、信函和匕首重新用油布包裹好,塞入铁匣,再将铁匣深埋回原处,仔细地恢复泥土原状。做完这一切,她才感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她如幽灵般返回将军府,书房的灯依旧亮着。萧劲衍没有睡,他坐在书案后,眉头紧锁,显然也在为父亲遗言中的“真相代价”而忧心忡忡。看到黄玉卿悄无声息地进来,他立刻站起身,眼中充满了担忧和询问。

    “玉卿?你……”

    黄玉卿抬起手,制止了他的话。她走到他面前,脸色在灯下显得异常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着某种冰冷的火焰。

    “劲衍,”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爹的仇,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得多,也险恶得多。”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那青石之下,确有铁证。是……朔北军粮草军械贪腐的账册,数额巨大,触目惊心!”

    萧劲衍的瞳孔瞬间收缩,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发出“咯咯”的轻响,胸膛剧烈起伏,一股滔天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他猛地一掌拍在书案上,“砰”的一声巨响,震得烛火狂跳!

    “好!好一个胆大包天!”他咬牙切齿,声音因愤怒而扭曲,“爹一生清廉,鞠躬尽瘁,竟被这帮蛀虫……”

    “不止!”黄玉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将萧劲衍的怒吼生生压了下去,“不止贪腐!还有一封密信!爹在信中警告,有一个极其隐秘的组织,代号‘影’!他们觊觎帅印和朔北布防图!而且……爹身边有内鬼!他的死,很可能与这个‘影’有关!”

    “影?内鬼?帅印?布防图?”萧劲衍如遭雷击,脸上的愤怒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恐惧和震惊所取代。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书案才站稳,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后怕。如果爹的死背后,真的牵扯到这样一个可怕的势力,如果帅印和布防图真的落入其手……后果不堪设想!

    “那把匕首呢?”萧劲衍的声音干涩,他记得黄玉卿提到过匣子里有匕首。

    黄玉卿摇摇头,眼神凝重:“刀柄上有一个古怪的标记,像荆棘,又像眼睛,从未见过。不知是何来历,是‘影’的信物,还是某个关键人物的?暂时无法判断。”

    书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烛火燃烧的“噼啪”声显得格外清晰。真相的冰山一角已经露出,其下隐藏的,是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老将军的“真相代价”,此刻显得无比沉重。

    “清柔……”黄玉卿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这件事,必须让她知道。她父亲苏将军,是爹的左膀右臂,也是朔北军中仅次于爹的实权人物。爹的信中提到‘内鬼在侧’,苏将军的位置,太关键了!她有权知道真相,也有可能……掌握着我们所不知道的线索。而且,”她看着萧劲衍,目光灼灼,“爹的信里提到‘影’的目标是帅印和布防图。如今帅印在你手中,布防图的核心部分也在你掌握。但苏将军手中,必然也掌握着极其重要的、关乎局部防务的关键图档!‘影’会不会也已经盯上了他?清柔,可能正身处险境而不自知!”

    萧劲衍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深知妻子所言极是。苏清柔的身份太过特殊,她父亲苏将军的立场,在这场风暴中至关重要。将如此惊天的秘密告诉她,无异于将一个巨大的火药桶放在她面前。但隐瞒,又可能让她和她父亲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能承受吗?”萧劲衍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苏清柔虽然聪慧坚韧,但毕竟一直生活在相对单纯的军营环境,这等涉及高层阴谋、血海深仇的黑暗真相,对她而言太过沉重。

    “她必须承受!”黄玉卿斩钉截铁,“而且,她比我们想象的,可能更接近某些真相。”她想起苏清柔偶尔流露出的、超越年龄的深沉和警惕,想起她父亲苏将军在老将军死后那段时间里异常的沉默和谨慎。这些细节,此刻在“影”和“内鬼”的阴影下,都显得意味深长。

    “好。”萧劲衍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挣扎,最终化为一片沉凝,“按你的计划行事。但务必谨慎,确保她的安全。我……会立刻加强苏府的防卫,并暗中留意苏将军的动向,以及……朔北军中任何可疑的异动。”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玉卿,小心。这个‘影’,太危险了。”

    黄玉卿点点头,心中却明白,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她转身走向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夜风带着凉意涌入。她望着远处工地的轮廓,在月光下沉默如巨兽。那块青石之下埋藏的,不仅仅是老将军的血仇,更是一个足以撼动大晏国本的惊天阴谋。而她,黄玉卿,已经亲手掀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我会的。”她轻声回答,声音飘散在夜风中,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书房内,烛火依旧摇曳,映照着夫妻二人凝重而坚定的身影。真相的冰山已然显露,其下是深不见底的暗流。而那个神秘的“影”,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正无声地吐着信子,等待着下一次致命的出击。苏清柔,这个被卷入漩涡中心的少女,即将面对的,又将是怎样的惊涛骇浪?那把匕首上的诡异标记,又将在何时何地,再次露出它狰狞的面目?一切,都笼罩在浓重的迷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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