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
只要萧释靠近，她便会剧烈反抗。
“我让她镇静下来。”叶容源给她注射了一针之后，舒喻果然软软地躺下来。
萧释忙抱住她。
“记住，只有一个小时。”叶容源咬了咬嘴唇，“你，可以回忆一下，你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
他坐在那巨大的沙发上，头有些疼。
他还觉得自己会孤独一生。
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
从师父死后，他从来没有想过去争夺什么，那个位子也好，那些势力也好，他都不感兴趣。
他想做的，只是想好好听师父的话，好好做一个普通人。
如果可以的话，找一个能接纳他的姑娘，生两个孩子，过最简单最平凡的生活。
过普通人的生活，这就是他的目标。
他自始至终都不想争什么。
他想要的，自始至终，也只有一个能接纳他，爱他的人罢了。
就连这些，秦漠都想破坏掉。
萧释的眼泪如冰，点点滴落到舒喻的脸上。
她的眼珠动了动，嘴唇也动了动。
“萧释……”她的声音很嘶哑。
萧释一惊。
低下头的时候，发现那双眼依然黯淡无神。
刚才那一声，就像是在梦中一般。
“我在。”萧释的手穿过她的头发。
“萧释……”舒喻又低低叫了一声。
萧释的动作蓦然停下，惊喜地看着她。
那呆滞的眼神里有了些许光芒，但这光芒并不盛，那声音也像是无意识的呓语。
“我在。”他将头埋在她的脖颈。
用冰冷与她的温热缱绻成团。
“萧释……”
舒喻的声音浅浅淡淡，一直在重复着。
“我在。”
萧释也一直在重复着。
深深浅浅，片片飞花凋零，散乱一室温柔。
“萧释……”
“云影，我在。”
舒喻的精神状态一直是恍惚的。
从秦漠走之后，她就觉得各种不对劲。
眼前原本应该是萧释家，再熟悉不过的场景。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变成了修罗地狱一般的存在。
处处是鲜血，处处是尸体。
漫山遍野，血流成河。
晴朗的天气也因为血色弥漫成通红的色彩，血腥到令人作呕。
如坠入到十八层地狱一般，内心的恐惧和身体的恐惧悉数而至。
她看见萧释浑身是血地站在尸体中央，那双原本修长白皙的手，正穿透了一个人的胸膛。
那个人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她忍不住大声尖叫起来。
大概是她的尖叫声吸引了萧释的注意。
萧释一把将那人扔出去之后，向着她走来。
那双满是鲜血的手触摸到她的脸颊，浓浓的血腥味道传来。
她无比惊恐地想要逃离。
恐惧，害怕，恶心，各种各样的感觉涌上来。
身体竟然一动也不能动。
眼前的萧释如同从修罗地狱中走出的夜叉，那好看的面孔也变得狰狞无比。
他一步一步向她走来，鲜血淋漓。
舒喻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心中的惊恐，她努力地大喊大叫。
惊恐从心底涌上心头，在萧释碰触到他的时候，疯了一般挣扎。
似乎是害怕疯狂挣扎的他，萧释停下来。
舒喻的眼前有些恍惚。
眼前飘过叶容源的影子，飘过萧寂的样子，还有冷无咎，林星河等等。
那些人的胸膛，全都被萧释的手贯穿。
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心脏被捏碎的声音。
恐惧，害怕，内心深处的恐怖萦绕在心头。
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太可怕了。
她爱上的男人，为什么可怕得如同从地狱中走来的夜叉？
这样血腥的场景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血淋漓的萧释逐渐变得模糊，他正冲着她诡异地笑着，鲜血沾满的你场景，像极了从修罗地狱而来的夜叉。
画面转换。
鲜血淋漓的场景消失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宫殿。
那宫殿，像是在地下。
非常非常昏暗，根本看不清楚周围是什么。
舒喻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能动弹了。
她摸索着往前走了很久，四处斑驳，鲜血干枯，浓浓的腐败味道传来。
她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往前走，走到一扇门前，听到了里面有隐隐哭声。
再往前，还听到了痛苦的尖叫声。
神使鬼差地，她推开了那扇门。
门后面的景象呈现在眼前的时候，她瞪大眼睛。
门后的景象令她作呕。
她看到那如同修罗地狱的场景，比刚才的场景更加血腥，更加恐怖，更加令人作呕。
眼前，是一个个充满了液体的塑料大桶。
一个个年纪不大，大概只有三四岁的孩子们被困在透明的液体大桶里。
那些孩子们身上没有任何衣物，他们闭着眼睛，只靠着里面的一根管子维持生命。
在那些透明的大桶里面，她都不知道里面的孩子是死是活。
一个一个的大桶，在这个巨大的，血腥无比的空间里，足足有几百个。
“啊，又死了几个。”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那个声音，似乎是秦漠。
“嗯，这一批货色比较一般。”又一个冰冷的声音。
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舒喻浑身冰冷。
她绝对不会听错，那个声音是萧释的声音。
她像是着魔一般往前走，看到萧释和秦漠正站在几个孩子中间。
那几个孩子显然没有了气息。
萧释的手，和刚才的血腥场面一样，一下子贯穿了那些孩子的胸膛。
依然能听到心脏被捏碎的声音。
鲜血满地，萧释的身上、地上，满是那孩子的血。
死去的孩子就那么被残忍地抛弃。
那些活着的孩子，被困在那透明大桶中，弱小而无助。
眼前恍惚，景象如同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过。
上百个透明大桶里的孩子接连死去，一个接着一个死去。
透明大桶逐渐减少，最后只剩下两个。
在透明大桶里的两个孩子，虽然没死，却也奄奄一息。
“这一批竟然能有两个坚持到最后的，不错不错，不过有一个快要死了，怎么办？”那个冷漠的声音，让舒喻浑身发抖。
“快死了就扔了吧，只有一个成功，我们也算是成功了。”
“等了这么久，终于成功了。”
“哈哈哈哈，就算只成功了一个，我们也培养出了最顶尖的实验体。”
“我们能够改写人类弱小的历史。”
“哈哈哈哈……”
声音越来越远。
那个快要死亡的孩子被扔到了死人堆里。
那个实验成功的孩子则被带走。
实验室里全都是鲜血，数百个生命就那么消散，血腥而残忍。
那些被折磨致死的孩子，化作一个个亡灵，那些亡灵痛苦而扭曲。
他们咿咿呀呀地凑到舒喻面前。
舒喻就那么呆呆地站立在那里，那些孩子在透明色的液体里所受到的痛苦，她也感同身受。
巨大的恐惧萦绕在心头，被死去的孩子们的亡灵围绕，内心的惊悸过度。
她的身体软软地跪在地上，身心崩溃。
她害怕接下来的场景，更害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亡灵紧紧地缠绕着她，她呼吸极度困难。
死亡的恐惧萦绕在脑海中。
意识逐渐模糊，消散，仿佛要和这屋子里无数亡灵化为一体。
身体如同沉溺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之中。
漂泊，无依无靠。
海水将她淹没，强烈的窒息感传来。
“啊，这就是死去的感觉吗？”舒喻这么想着的时候，不知怎么，内心深处竟然涌出一种解脱的感觉。
沉溺在死亡的海洋里，呼吸越来越困难。
眼前恍恍惚惚，景象一片模糊。
恍惚里，眼前浮现出萧释的影子。
萧释的嘴角浮现出奇怪又诡异的笑容。
那双沾满了鲜血的手，正一点点向着她袭来。
很疼，但说不上是身体疼还是心口疼。
身体逐渐变得麻木。
她就那么呆愣愣地看着萧释的手贯穿她的胸膛。
奇怪的是。
并没有疼痛的感觉，而是一股神奇的，熟悉的冰冷感袭来。
萧释的唇透过死亡海洋覆盖在她的唇上。
新鲜的空气带着淡淡的冰冷和清冷的香味充斥到她的口腔中，窒息的感觉在一瞬间消散。
萧释的脸上滴下一滴冰冷的泪水。
泪水恰好落在她唇边。
咸咸的，冰冷如雪。
一股难以言状的感觉从心底传来，舒喻的手稍微动了动。
莫大的悲哀萦绕，她的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想要为他擦拭掉眼角的泪水。
“萧释……”她叫道。
冰冷的感觉在全身游弋。
“我在。”他的手依然冰冷白皙。
关节分明，有淡淡的透明，修长如葱尖。
他依然很冷。
冰冷到不像是人类该拥有的体温。
冰冷与温柔，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涌上。
“萧释……”她喃喃地喊出这个名字。
疏影横斜，冰冷斑驳，如雪飘下，扫落妖氛。
眼前的恐怖景色也在慢慢消失。
“我在。”那冰冷冷的，好听的声音在耳边萦绕。
妮妮耳语，呼出的气息如兰芳倾吐。
瀚海阑干，百丈悬冰，世界变成熟悉的冰冷。
舒喻觉得自己全身都覆盖在冰冷里。
“萧释……”她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我在。”萧释有些疯狂。
那冰冷无比，不像是人类的体温，在彼此之间消融。
“萧释……”
舒喻的眼泪落下来的时候。
眼前恐怖血腥的场景如同电影闭幕一般关闭，黑暗变成明亮。
她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萧释的冰眸。
“萧释……”
“云影，我在。”
一个小时时间到了。
“你醒了。”他说。
“萧释……”舒喻看着周围，又看着萧释的模样。
“你……”
她张了张嘴，声音喃喃，“太狡猾了。”
萧释咬紧牙，“对不起……”
“萧释。”舒喻突然从后面抱住他，声音颤抖不停，“别走……”
“我刚才……”
她刚才经历了很可怕的事情。
那种可怕的场景，她再也不想看见第二次。
“乖，都是假的。”萧释抚摸着她的头。
“那些都是秦漠为你编织的梦境，不是真的。”他的声音很轻柔。
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舒喻的手，抚摸上他的伤口，“你的伤口，不能碰水。”
她将头抵在他的后背上，“我……”
“可以。”
后面那两个字几乎听不见了。
萧释身体一凛，声音发紧，“叶容源说，你的身体只能承受一个小时。”
“所以……”
“我可以。”舒喻的手臂收紧了一些。
“你别离开我。”
她的身体颤抖不停，“我刚才看见了很多可怕的东西。”
“我甚至觉得自己要死了。”
“所以……”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紧紧地拥抱住他。
“云影。”“我们，来日方长。”
刚刚从噩梦中走出来的舒喻，精神状态并不是太好。
她似乎已经疲惫到了极致。
拥抱住萧释的双手逐渐松开。
萧释转过头，看到她竟已经睡着了。
前一秒还吵着说自己还可以。
后一秒竟就这么睡着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这丫头，大概真的到极限了吧。
他将她放好。
他没戴眼镜，眼睛紧紧闭着，看起来有些忧郁。
“如何？”听见萧释下楼，他在旁边胡乱抓了两下，找到眼镜戴上，睁开眼睛。
“醒了。”萧释倒了一大杯水，“睡着了。”
他的声音冰冷。
“在最后，我看见了她的梦境。”他重重地将水杯放下，“秦漠给她编织的，是……”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次实验。”
叶容源张了张嘴，“秦漠这一次，有点过分了。”
萧释呼出一口气，斜躺在沙发上，“你去帮她检查一下身体吧。”
“嗯。”叶容源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两个。
那一个小时，萧释并没有避开他。
所以，屋子里的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
那股莫名的，酸涩的感觉，一直在他心头萦绕不去。
他上楼，看到已经睡着的舒喻，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的脉象还算平稳，身体也没什么大碍。
不多不少，正好一个小时。
大概是怕伤害到她，比较轻柔，所以舒喻的身体并没有被萧释的冰冷侵袭。
他给她注射了一些镇静药物。
想要下楼的时候，莫名地生出一些奇怪的想法来。
“师父对萧释说，总有一天，会出现一个人能够接纳他。那个人，大概就是你吧。”
“可他们都忘了，那场实验中的受害者，不仅仅只有萧释。”
“在那惨无人道的实验中，我也活了下来，活成了一个怪物。”
他的声音有些痛苦。
“你们的目光总是在萧释身上，却从来没有人想过我，我也是在那场实验中变成怪物的人之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