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流下的眼泪也在瞬间结冰(/)
既然他是人。
那么，这么多年的让自己包裹在寒冷里，他一定很痛苦吧。
他，一定很孤独很难过吧。
舒喻的眼泪忍不住往下掉落。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都是黑暗的，痛苦的，孤独的。
他在这个世界中，行走了二十多年。
唯一支撑着他活下去的人，却是造成他悲剧的罪魁祸首。
如果换成普通人，大概早已经在无尽的黑暗和痛苦中死去。
有的时候，死并不可怕。
孤独无望的活着才可怕。
“冰合。”舒喻紧紧地咬着嘴唇，“很痛苦吧，很难过吧。”
“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很痛苦吧。”
“但是……”
“以后不会了。”
“你睁开眼睛看看周围。”
舒喻的身体在剧烈颤抖，那种极致的寒冷，衣服什么的根本无法抵挡。
她将防毒面罩摘下来。
流下的眼泪也在瞬间结冰。
“冰合。”
舒喻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击到萧冰合的内心。
被叶容源拼死注射了镇定剂之后，他稍微恢复了一些神智。
身上的寒气也稍微减弱了一些。
“冰合。”舒喻每走一步都非常艰难，在无尽的寒冰中，她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
身体接近麻木，能够往前走，全凭着意志。
似乎是听到了舒喻的声音，萧冰合的动作停止了一些。
脸上的寒冰有些许的裂痕。
舒喻用力咬了自己一下。
用疼痛来抵御寒冷。
疼痛感传来的时候，她感觉到身体稍微好了一些。
趁着身体的知觉恢复的一秒钟，她扑到萧冰合身上。
很凉，很冷。
冷到动人心魄。
纵然他们两个已经发生过最亲密的关系，那种极致的寒冷传来时，舒喻还是无法承受。
原本，她能接受得了萧冰合的体温，全靠肚子里那小玩意吸收。
可现在那小玩意似乎在害怕，对萧冰合的寒冷有些排斥。
所以，这些寒冷，舒喻全都自己承受下来。
“滚。”萧冰合说。
“冰合，我终于抓到你了。”舒喻扯起冻僵的嘴角，收紧手臂。
“不会让你再跑了。”
“滚……”
“不滚。”舒喻搂住他的脖子。
“滚！”萧冰合只会机械地重复这句话。
“冰合。”舒喻冻得直哆嗦，“醒醒。”
“乖乖看着我。”她盯着他的眼睛，“我是谁？”
“滚……”
萧冰合依然只重复这句话。
他的手抓住舒喻的胳膊，力气之大，令人震惊。
舒喻甚至觉得，这样下去，她肯定会被发疯状态下的男人给折断了手臂的。
“冰合。”
“哇，好冷。”她眯着眼睛。
她的体温已经降到很低很低了。
但相对于萧冰合来说，还是有温热的感觉。
感觉到那股温热，他稍稍愣了一下。
“冰合，来。”舒喻觉得他稍微好了一些，抓住他的手放在心口处。
“能感觉到吗？”
心在噗通噗通直跳。
萧冰合稍微愣了愣，眼睛里的红色稍微退去一些。
但也只是退去了不足几秒钟时候。
他又恢复了狂躁状态。
周围，布满了寒冰。
寒冰在四面八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这里，逐渐形成了一个冰封的世界。
舒喻大惊。
这萧冰合，是打算将自己封在这里面吗？
他，这是不打算活着出去？
“萧冰合，你仔细看着我。”“我在。”
“不要放弃。”
“你不是孤独一个人，那些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你不要放弃，那些黑暗已经不存在了。”
舒喻有些语无伦次。
在这种寒冰之下，她的大脑已经停止工作，说话也不太利索。
全凭着最后一点意志在支撑。
估计再这么下去，她会被活活冻死的。
萧冰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听不进她说什么。
“冰合。”舒喻的手颤抖着解开萧冰合的衣服。
因为全身被冰覆盖，他的衣服都变成了冰。
冰与皮肤凝结到一起，很难脱。
从前她总觉得有些夸张。
现在，不仅仅是萧冰合的衣服，就连她的皮肤，粘在萧冰合的皮肤上，也如被冻僵了一般。
舒喻觉得，在这种状态下她可能撑不了多久。
就算是现在，她已经眼前模糊了。
那种寒冷，真不是人能承受的。
意识越来越模糊。
舒喻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是，要失败了么？
失败了，一家三口都死在这里，倒也算是圆满。
她这么想着，突然想起，肚子里那小玩意儿平常吸收寒气吸收得挺欢快的。
怎么现在连点动静都没有？
刚才不是还翻腾得厉害？
她这么想着，眼前已经恍惚了。
“罢了罢了。”舒喻觉得，唤不醒他就算了。
反正萧冰合那个混蛋不在了，她大概也没有勇气独自活下去。
索性就愉快地死在一起吧。
她这么想着，意识坠入到黑暗中。
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望不到尽头，看不到希望。
在那黑暗中，隐隐有哭声传来。
听到那哭声，舒喻一凛，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疼到要死。
意识越来越模糊，哭声却越来越清晰。
舒喻的意识飘飞，顺着哭声寻去。
周围一片黑暗，黑漆漆的，冰冷而绝望。
那哭声越来越清晰，在无边的黑暗中，舒喻感觉到一个微弱的光球。
她靠近那光球的时候，光球的哭声越来越大。
“这是……”
舒喻看着眼前这小玩意儿，“卧槽，我是死了吗？”
“阴曹地府可真是够黑够冷的。”
“不知道萧冰合那个混蛋在哪里，难道进了阴曹地府也不能在一起么？”
“我害怕。”
那光球发出一系列的波动，舒喻一怔，竟然听懂了。
这里，难道不是地狱？
如果不是地狱，这是在哪里？
这个让人感觉到无比熟悉，无比亲切的光球又是什么？
“妈妈我害怕。”
“妈妈……”舒喻又一怔，反应了好一会才知道，这个光球，是那个不老实的小玩意儿？
这，不太可能吧。
“妈妈我害怕，呜呜呜……”那光球持续发出微弱的波动，舒喻心肝跟着颤抖。
“这么巧，我也害怕。”她有些颤抖地近那光球的时候，光球颤抖了一下。
“妈妈我可能要死了。”
“是啊，我们一家三口死在一起，这不挺圆满的吗？”
“你是不是亲妈啊。”光球上的能量比较弱，“我好害怕。”
“乖。”舒喻轻轻地笑着，“我跟你爹都在，你有什么可怕的。”
“还是害怕。”光球似乎有些委屈。
“我爹他不是人吧？”
舒喻的拳头轻轻落在光球上，“小子你这是在骂自己吧，你爹不是人，那你是什么？”
“可是，我刚才感觉到了恶魔的气息，好可怕。”
“太可怕了。”
“小子。”舒喻摸着光球。
她轻轻地笑着，在光球的微弱光芒下，笑容竟如阳光一般璀璨。
“你要记住，不管你爹不是恶魔，他都是你爹，他不会伤害你的。”
“你是骗我的吧。”光球似乎叹了口气，“你都自身难保了，还好意思说他不会伤害你。”
舒喻额角的青筋跳得很是愉快。
这小子，明明只是个胚胎而已。
“胚胎没人权。”舒喻笑了笑，“不过，小子你可知道该怎么能让你爹那个神经病停下来？”
“我虽然不介意跟你们俩一块死，但我们一家人口能活下来，是最好不过的了。”
“妈妈你爱我吗？”光球上的光芒变得强烈了一些，“你想让我活下来吗？”
“废话。”舒喻捏了捏，这是在意识中，根本碰触不到，“你跟你爹，我当然我爱到不要不要的。”
她微微蹙着眉，“你们，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当然想让你们活下去。”
一家三口，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那你可不可以亲亲我？”
舒喻抿着嘴，张开手臂，将那光球抱住，头贴在上面。
“傻孩子，你跟你爹一样，脑筋有问题。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光球的光芒在瞬间变得耀眼。
空间似乎也变得温暖起来。
“那……那我试试吧。”光球发出一股强烈的波动。
舒喻吓了一跳。
她的意识不断飘飞，身体像是在向下坠落一般。
令人惊恐的下坠感袭来时候，她打了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萧冰合那张好看到令人嫉妒的脸。
“冰合……”舒喻喃喃地喊着。
想起刚才那个光球，稍稍睁大些眼睛。
刚才，她好像经历了什么奇异的事情。
意识昏沉的时候，似乎见到了一个傲娇的小玩意。
她，似乎还跟那个小玩意对话了。
刚才，绝对是一场梦吧。
肯定是梦。
即将死亡的时候，梦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奇怪。
舒喻晃了晃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身体似乎比刚才好了很多。
被冰冻麻木的身体也逐渐恢复正常。
手上是温热的。
萧冰合身上的寒气正源源不断地汇集到她的小腹部。
舒喻一惊。
莫名想起梦中的那个光球，那个小玩意对她说，它要试试……
刚才，难道不是梦么？
可，如果不是梦，也太扯了吧。
她又不是超人，怎么可能跟胚胎对话？
舒喻胡思乱想着，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归结为奇迹。
寒气在消失。
她能感觉到四肢百骸的寒气汇集到那一处，身上逐渐暖和起来。
冰冷与疼痛，双重感觉袭来，舒喻小脸煞白煞白的。
那种事情，果然，不管多少次还是很难受啊。
也不知道男人这种生物为什么总热衷这种事。
萧冰合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一股子难以言状的温热感在吸引着他，他用力向着温热的源头靠近。
“萧冰合你大爷。”舒喻疼得瑟瑟发抖。
这神经病，明明处于发狂状态，还是这么急迫。
算了，看在他快死的份上，就放过他这一马。
等他清醒过来，一定要好好算算这笔账。
舒喻这么想着，用力抱紧他。
萧冰合贪恋这份温暖。
原本，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罐子之后，心底最深处隐藏的黑暗，终究还是无法承受住，铺天盖地袭来。
他看到在自己沉浸在那些奇怪的液体中，身体经过一轮一轮的改造。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寒冷中，他四处寻找，也无法寻找到出路。
没有温度，没有光，没有希望。
只有痛苦和寒冷。
萧冰合疯了一样寻找能够出去的道路，可是不管怎么寻找都无法找到。
那种绝望的情绪蔓延着，身体根本不受控制。
直到，有人在喊他。
那个人，仿佛是从遥远空间里传来的，一声一声，一直在喊他的名字。
无边的黑暗中，那声音仿佛有吸引力一般，引领着他向一个方向走去。
那声音越来越弱。
他想要呼唤，却发现，自己依然沉溺在那种奇怪的液体中，发不出声音，只有彻骨冰冷萦绕在周围。
他像是疯了一般，想要摆脱那奇怪的液体。
那液体却始终如影随形。
呼唤他的声音也逐渐远去，他的身体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痛苦，难过，以及无边无际的寒冷和孤独。
直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寒冷中，在他想要自暴自弃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温热。
那股温热越来越强烈。
僵硬的身体也逐渐变得温暖起来。
他用力向着温热的源泉靠近，用力，再用力。
身体仿佛融化了一般，寒冰如同遇见春天，一股股电流从脑海中流过，在无尽的黑暗和寒冷里，仿佛闻到了春天的味道。
他有些贪恋那种温柔，身体止不住向着温柔靠近。
有阳光透过心灵照耀进来，那束阳光原本很小。
但随着他身上越来越温暖，光芒驱散黑暗，驱散冰冷。
黑暗中彷徨无措的萧冰合转过身，看到光芒中有一个人。
一个头发飘逸，却不着寸缕的女人。
她，是温热的源头。
身体的冰冷源源不断地传入到她的身体里，汇集成一团璀璨的光球。
光球似乎感觉到了这股磅礴雄厚的寒气，正在逐渐变大。
“啊，好舒服。”萧冰合低沉着。
有阳光照耀到身体的感觉，真的好舒服。
寒冰乍破。
黑暗被阳光驱散。
他像是徜徉在温柔的春水中，寒色变成一身春色潋滟。
空荡荡的心也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般。
温暖而舒适。
“冰合。”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仿佛是经历了很远很远的时空，穿过了千山万水，越过了前尘往事来到他耳边，那个声音，令他完全苏醒过来。
“云影。”他喃喃地叫着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