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你别说话了(/)
“这图案,似是木家的家纹,但亦有不同。于其说此为新月,不如说这是月食。”霍麓展细细察看着石壁,似是并不觉此刻有何不妥。
白鹿歌更觉窘迫,索性也凑了上去。心道怎的不仅霍麓展不像以前,怎么自己也变得扭扭捏捏了。既然霍麓展都不在意,她又在这儿尴尬个什么劲儿?
霍麓展指了指壁上图案。衬着火光,果然能瞧见这月形图案边沿还绘着几道弧形的暗纹。若不细看,真觉这图就跟木家的家纹一样。
“这看上去,倒像是刻意与木家家纹做出区别似的。有点像之前那个纱面人的味道。都是既讨厌某物,但又不得不凭借谋物。莫非,那个纱面人就是这个千杀阁的首领?”
“颇有可能。既有此图,可见创立此处的人必然与木家是有关联的。且先再进去看看。”
两人继续往前走。越是往里,这隧道就越是潮湿。石壁上全都是水痕,地面也积满了深深浅浅的水洼。头顶时而滴下水珠,打湿肩头。
过了适才那处,墙壁上又没了烛灯的踪影。但周遭墙壁像是附着着什么奇怪的东西,发出淡淡的荧光。因为潮湿阴暗,这隧道里还弥漫这一股腐臭味。
向下的斜坡变得有些滑溜溜的。一只肥硕的老鼠叽叽叫着从白鹿歌的脚背上跑了过去,叫她浑身一阵发麻,抬脚就将老鼠狠狠踹到墙上。
“这鬼地方吃的都没有,怎么会有这么多老鼠,而且还不怕人?这隧道究竟连到何处啊,我还以为真会有什么机关陷阱,结果这一路来竟什么都没发生。走了这么久,我都饿了。”
白鹿歌扌柔了揉肚子,转眼看了看霍麓展没有表情的脸。
“唉,霍三你说句话嘛。就这么没完没了的走着多无聊啊,这下面又臭又脏,倒是难为了你还陪着我。你说你,风光无限的一个人,好好待在笙央多舒服,偏要跑来这种地方。”
“若是饿了,就少说点话。”
白鹿歌噗嗤一笑:“你这是嫌我话多,觉得烦了?那我不说话,你也不说话多无聊啊。不过你既然不想我说话,那我不说就是了。”
说是不说话了,但其实白鹿歌只是想听霍麓展说句“你想说就说”。只不过霍麓展并未上当,她只好无趣地扁了扁嘴。
可她向来是闲不下来的性子,一张嘴生来就是话多。现在要她憋着,她是真憋得难受。故而没多久,她又开始喋喋不休。
“唉,这下面怎么这么冷啊,现在可是夏天了啊。咱们这是不是在地下很深处啊,这地方会有出口么。别是把我们饿死在这里头都走不出去吧?我倒是无所谓,你要是饿死在这儿那可真是大瀚朝的损失。”
说着说着,白鹿歌脚下忽地踢到了什么东西。像是根棍子,还咕噜噜地滚了几圈。
“什么东西?”
白鹿歌蹲下身摸了摸那根棍子,一时后脊背发凉。
“我的老天爷!这不是人的腿骨么?”她一把捡起那根骨头细细端详。“嘶,这上头还有肉呢,呕,我知道那些老鼠靠吃什么过活了,吃人啊!难怪这儿没有什么机关,原来这儿就是用来抛尸的地方。这个千杀阁到底是什么来头,建得了这等规模的地下隧道,还能肆无忌惮地杀人抛尸。就这样,都没被朝廷调查过?”
霍麓展皱眉:“此处与千渡寺与伶人阁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且这两处都与朝廷相关。”
“你的意思是,这千杀阁也是朝廷设下的势力?”
“不无可能。且伶人阁之用主要是为搜集情报,想必这里,才是处理情报之处。”
白鹿歌愕然:“若真如此,那那个纱面人岂不也是朝廷派来的了?还有白若然,恐怕也是千杀阁的人。所以伶人姑姑才对她心存畏惧!”
“不错。那日我在千渡寺出示了令牌,当夜那纱面人便出了手。而昨日我们在伶人阁,依旧有人欲下毒杀你。可见对方明知我们身份不凡,却不畏惧。想必势力不亚于我族,甚至在我族之上。”
白鹿歌有些不敢置信:“比你们霍家势力更大?那就只剩君主了啊!可是奕峦君素来是平易近人,明治为政。他何必要害我们?何况以君王之力,要除掉我们不需要这么拐弯抹角吧?”
“君王其一,亦有可能是各家族联手。”
“这倒是,聂家如今如日中天,必然不会放任我们查出当年的事,弄得他们声名扫地。若是聂家跟创立千杀阁和伶人阁的人联手,那势力确实在霍氏之上。啧,当时在田府就该一刀杀了聂箐,一定是她将我们来这儿调查的事给捅了出去!”
“是与不是,见到千杀阁主便可知晓。”
话说到这儿,白鹿歌又忍不住斜了霍麓展一眼。
“见到了是一回事,他会不会乖乖地回答你的问题又是另一回事了。要是咱们打不过可怎么办?霍三,我见你的功夫比以前厉害了好几成。每日晨起也不只顾着看书了,而是练剑练棋,怎么你现在不讲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一套了,改练武了?”
霍麓展面色淡淡,并不想回答白鹿歌的问题。020读书020s
但她却做出恍然的表情:“啊,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发现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谁都打不过,于是刻苦练习吧?毕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靠书本道理来解决的。比如现在吧,咱们要是见到了那千杀阁主,那肯定是不能光靠嘴巴把他骂倒嘛。不过我觉得到了他的地盘,你可能打不过……”
话没说完,霍麓展却忽地停了脚步。
白鹿歌见状,赶紧认怂道:“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烦人了我不说话了。”
“听。”
“啊?你还要听我说话吗?”
霍麓展皱了皱眉:“别说话了。”
白鹿歌乖乖地闭上了嘴。周遭顿时寂静下来,此时她才反应过来霍麓展是要她听什么。
一阵阵波澜似的闷响在隧道里隐隐回荡,声音很小,应当是隔了很远,但是因为隧道幽深,于是回音一直传到了这儿来。只不过因为声音太小,实在听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声音。
只是颇有节奏,一下接着一下好似鼓点。
“分辨得出方向吗?”
这种循声追踪的事对白鹿歌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她点了点头,肯定地指了指右边。
“既然能听见声音,那前面一定有岔路。”
两人细细分辨着那细微的回声,循声轻轻敲着右侧石壁,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错过了机关暗门。不多时,果不其然听得一处石壁内隐隐传来空洞的回声。
“当心点儿,这儿这么黑,可别触了什么机关。”白鹿歌担心道。
霍麓展细细摸索了片刻,但还没找到开门的机关,墙里就先传来清脆的机关松动声!
两人皆是一惊,赶紧后退避开。紧接着,眼前的石壁就缓缓翻转打开了。橘红的火光摇摇晃晃地照亮了一小片黑暗。
隧道里一片漆黑,两人一动不动地蹲在一侧,全然隐藏在黑暗之中。
“唉,真他娘的倒霉,偏偏又在咱们当值的时候送了死人过来。这地方阴森森的,还臭,哥们儿真是不想来。”
“有何办法啊。都怪伶人姑姑这个臭娘们办砸了事,让那两个从笙央来的人跑了。哼,没那个本事,还偏要惹阁主生气。这下可好,只能喂老鼠喽。”
两个黑衣男子费劲地抬着一具僵硬的尸体,像扔垃圾似地朝隧道里一抛。尸体啪地一声砸在隧道的积水中,霍白二人定睛看去,竟真的就是昨日在伶人阁见过的那个姑姑!
“可惜了,这婆娘也算颇有姿色。要是没死,咱们还能好好舒坦舒坦。”
“诶,不是说还抓来了一个小倌么?听说就是那小子告了密,这会儿还关着呢。趁阁主还没回来,咱们……”
两人凐笑阵阵准备离开,但这话听在白鹿歌耳中,却如平地惊雷!
“站住!”
不待霍麓展出手阻拦,白鹿歌已霍然起身疾步上前,抬手就是一记狠拳打在一人脸上。两个黑衣人全然没料到这隧道里竟然有人,此时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白鹿歌一拳打断了鼻梁。
“来人……”
一阁众正要呼救,抛荷锋芒已然掠过他的咽喉,将他的话生生斩断。他直挺挺地向后倒在积水里,血液混着尸水溅了另一个黑衣人一脸。此人见状,腮帮子一动,就准备咬破牙后的毒囊自尽。
但还没等他下口,白鹿歌就先一把卡住了他的咽喉。随即又是一拳,逼得他不得不将毒囊吐了出来。
“哈,想服毒自尽是吧?以为姐姐我没见过这种伎俩么?我问你,你们刚才说的那个小倌,可是叫遥杉?”
霍麓展迅速关上石门,以免这动静引来更多千杀阁众。但听白鹿歌这一问,眉头便拧成了疙瘩。
“你贸然出手,如此冒险竟只是为了问这个?”
白鹿歌嘿嘿一笑:“那没办法嘛,你看那个伶人姑姑死得多惨啊。遥杉本来与这事无关,是我那日跟他打听了那么多。要真是把他牵连进来,我良心过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