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何必舍近求远(/)

    “王兄年事已高,亦是预示前浪力竭,已需后浪时。泽定年纪尚小,若王兄此时驾崩,既便将他扶持上位,怕这朝堂也有诸多大臣居功自傲,以臣恃主。

    你们二位如今是后辈中的佼佼者,一位是日后霍家的家主,一位是盘星子座下高徒。都是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岂不比那些迂腐老臣优秀万倍?从长远计,自然是越早筹谋越好。”

    “可这种王室夺权的事,我也未曾参与过,也不知如何才能……”

    白鹿歌话还没说完,霍麓展就已冷冷将她打断。

    “王权之争,并非我等后辈可以插手的。定衡王筹谋非凡,但我等尚且愚钝。”

    “霍公子这是不愿助我?”

    “不愿,亦不敢。”

    “我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一旦落败,怕就是全族皆灭的下场。可霍公子是否想过,如今安氏已然蠢蠢欲动,既便你们想置身事外,安氏又可会放过你们么?”

    “树欲静而风不止,我自然明白。然,我还是不愿。”

    白鹿歌瞧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但就是插不上话。此时两人言语暂停,她遂赶紧问道。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那出巡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定衡王道:“君上本筹备在四个月后出巡各地视察民生,然突遇急病,遂指派了北昌为勘府钦使代为出巡。如今满朝文武皆因此沸然,想必此番巡查若顺利归来,北昌的太子之位便可归复了。”

    “故而定衡王是想在这番出巡中,做些什么?”

    霍麓展语气淡淡,但这轻飘飘一句话,却叫定衡王原本平静的面色浮起一丝寒意来。他一时没有说话,只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霍公子果真聪明。只是,在这王城之中,太过聪明了未必就是好事。”

    “那王爷,可否会在今日会谈后便将我灭口?”

    白鹿歌听这两人说话听得是一头雾水,全然领悟不出来他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但霍麓展这句话她倒是听明白了,当即张开双臂护在霍麓展身前。

    “王爷可别乱来啊,您若是动他一根汗毛,我可跟您没完!”

    霍麓展微愣,看着白鹿歌那一脸的傲气,像是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刚才这话,是对一个一句话就能要她命的王爷说的。

    好在定衡王并不气恼,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放心吧,我正喜欢像山河居这样可以放任逍遥的地方,又怎会……杀了它的主人呢。”

    此言一出,又叫霍麓展的眸色顿时凌厉了几分。白鹿歌更是愈发摸不着头脑,她指了指霍麓展,又指了指定衡王。

    “你,这……”

    定衡王放下了茶杯:“既然霍公子不肯,那我自然也不加勉强。只是不知少将军意下如何?”

    “我?这个……”

    “我知道少将军今日来,是为找霍公子带你入宫,好解决鉴翊将军的婚事一事。此事其实也不难办,我若是跟王兄说上几句,便可有所回寰。若是可以,明日我便可带少将军入宫。”

    白鹿歌两眼一亮:“果真?”

    定衡王正要开口,霍麓展却道:“此为白家家事,定衡王插手,未免惹人口舌。我等后辈之事,自然应由我等解决。”

    白鹿歌愕然:“啊?若能尽快解决,何必舍近求远啊。”

    但霍麓展却不给她再与定衡王多话的机会,径自拉着她站起身来。

    “今日之事,我等自会守口如瓶。也请定衡王莫要挂怀。我等先行告辞了。”

    言罢,霍麓展便二话不说拉着白鹿歌下了楼去。

    “诶,你什么意思啊,我话还没说完呢!”白鹿歌气恼地挣开霍麓展的手。

    “你要入宫,我带你入。你大哥的事我来帮你,但今日与定衡王所谈之事,切不可与任何人提及。”

    “为什么?”

    霍麓展不耐道:“此为王室夺权之争,一旦涉足便不可回头。他会找我们谈,可见你我父亲已然回绝过了,而白谛皈和秦赳决然不会插手。你细想便知。”

    古往今来,王位争夺一直是免不了的腥风血雨。瀚王这情形还算是好的了,毕竟他只有那两个儿子。只不过一个是脓包废物,一个又才刚满五岁。

    但这两方矛盾一触即发,若是像白鹿歌他们这样还无什么高位名声的人夹在里头。那一旦出了什么岔子,他们这些后辈必然是身先士卒当炮灰。这也是为何定衡王会这般郑重其事来找他们的缘故。

    真是因为欣赏他们么?显然不是。笔下文学520bxx520rg

    不过经过今日这出,倒是给了二人一个讯息他们已到了可以涉足朝政,被这权柄争夺推上风口浪尖的年纪,再不是当年那些可以肆意撒泼打诨的无知少年了。

    白鹿歌恍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那适才出巡一说……”

    “我只是诈他一下,你不必多问。”

    “哦。”白鹿歌悻悻道,转而又一把勾搭上霍麓展的肩膀。

    “行啊霍三,三年不见你不仅当了官,还当掌柜了?这山河居生意这么好,你每日能赚多少钱?我正好回京来一时无事可干,要不我给你当跑堂的?就当还你个人情好了。这每个月工钱呢……”

    霍麓展皱着眉头推开她:“不必。”

    “唉你瞧你,刚刚好不容易多说点话,你就这般不耐烦了。我若早知道这地方是你开的,我肯定不砸场子!说来,这所谓的五英排名一说,就是从你这儿流传出去的吧?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故意把你排在第二,把我排在最后的?”

    霍麓展无奈摇头,实在不想跟白鹿歌理论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但白鹿歌却是不依不饶:“一定是这样!否则我怎可能排在你后边儿。正好今日在你的地盘,有本事你与我过两招,若你赢了,我自认不如,还给你当跑堂的,不要工钱,如何?”

    “此为我霍家机要之处,无需你这样的愚钝之人。”

    白鹿歌面上的笑顿时消散:“你什么意思啊,堂堂山河居的掌柜,竟如此赌不起?你真以为姐姐我愿意屈尊在你这破地方……”

    “明日可还进宫么?”

    “……进!当然要进!”

    “那便莫要多话。”

    白鹿歌咬牙切齿,心里狠狠将霍麓展从头到尾骂了一遍。可恨此时自己有求于他,否则怎能叫他这般猖狂!

    两人回到正堂中,正巧白朔邪正坐在堂中摇头晃脑地听一弹琵琶的姑娘唱曲。瞧见两人下来了,便打赏了一锭银子站起身来。

    “谈什么了?怎么霍三跟你一块儿下来。”

    白鹿歌向来对白朔邪没什么秘密,但无奈今日这事实在有些不便开口,只好轻咳一声。

    “国家大事,不能告诉你。回家吧,给我看看明日进宫穿什么衣裳合适。”

    白朔邪哼了一声,虽是有些不满,但也确是没有多问。待走出了山河居,白鹿歌才小声对白朔邪说,日后再来山河居喝酒听曲,不许再给钱。若是里头的小厮不肯,那就报上霍麓展的名号完事。

    第二日一早,晨光微熹时白鹿歌就已习惯性地爬了起来。天上飘着淅淅沥沥的雨珠,秋寒阵阵,她便在长廊下耍了一套行云流水的枪法,又打了一套在山中自创的碎岩掌。正专心致志时,却瞧见隔壁院子里,白若然也拎着练习用的木枪走出了房门来。

    “唷,若然,晨安啊。来切磋切磋?”白鹿歌兴冲冲地挥了挥木枪。

    但白若然却只淡淡看了她一眼,拘谨地对白鹿歌行了个常礼。

    “我枪法不精,还是不在二姐面前献丑了。”

    说着,她便也不给白鹿歌再说什么的时间,转身往院后走去了。白鹿歌有些茫然,但也只能耸耸肩,回房换好衣裳出了门去。

    与霍麓展约好在王宫东边的明华门相见,待白鹿歌到时,霍麓展已在宫门下等着了。秋雨染湿了他的衣摆,细雨缥缈的天气倒是跟他周身淡薄的气场颇为契合。

    “我以为我来得已算早的了,你倒是更早,这么闲啊?”白鹿歌挡着雨快步跑了过去。

    霍麓展上前将伞挡在她的头顶:“今日得空而已。快上车吧。”

    入宫的马车自是不能随便的,都得要将家纹刻在上面才行。把守宫门的禁卫兵面色如铁,打量了霍麓展的通行令牌一眼,方才喊了声“放行”。

    阔别三年再进王宫,白鹿歌只觉什么都变得更为新鲜了。她望着来往巡逻的银甲卫兵,望着宏伟的石雕瑞兽,望着庄严肃穆的各部朱门高梁,心觉这些曾经看起来那样高大的事物,如今竟也变得不是那么高高在上了。

    “小时候觉得这王宫大得可怕,如今再看,倒也不过如此嘛。”

    “宫殿未变,人变了而已。”

    马车平稳驶过长街,远远可以瞧见学士院的屋顶和院墙。此时正是众学子们晨读的时候,整个学士院安静肃穆,只能听见隐约的朗读声传来。

    “呵,这学士院倒还是老样子。如今你们也都结业了,不知曹千秋现在教导的学子是不是比我们这一届听话些。”

    霍麓展面色浮起一丝黯然:“曹先生,去年过世了。”

    白鹿歌愕然,心底亦觉有些怅然。

    “说死就死,师生一场也不让我见见最后一面。改日给他上香定要好生抱怨一番。”

    霍麓展转了话题:“鉴翊将军的事,你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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