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红颜知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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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了散了,大家伙快回去吃席吧。”林大富好一番劝说,趴在墙头上看热闹的邻里,才意犹未尽的溜下墙头,回到了巷外的座位上。
院内,老丁和云虚已移步房内。
房门敞着,能看见两人相对而坐的身影,以及说话时的嘴唇翕合,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将里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元夕哥哥,师父和叔父定然是有些误会,我并非存心带着师父前来捣乱的~”
软儿低着头,手指无措地绞着衣角,愧疚之情溢于言表,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仿佛今天是她破坏了丁家父子大喜日子一般。
“和你没关系,别啥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丁岁安揉了揉软儿的脑袋,但她有点不喜欢这种类似大人对小孩子的动作,不由抬起了泪眼婆娑的鹅蛋脸,想要表示反对,却不料‘噗’的一下,先冒出个鼻涕泡。
“哈哈哈~”
丁岁安笑出声来。
她自小就有这个毛病,一旦哭鼻子就会流鼻涕。
当年还因为这个,被如今的丁家大管家胡凑合起过‘鼻涕妞’的外号,后来,小胡被丁岁安揍了两回,才把这外号在赤佬巷里彻底打没了。
软儿脸颊瞬间飞红,窘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慌忙就要去摸帕子。
丁岁安却已经极其自然的伸出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她小巧的鼻翼,笑道:“弯腰,使劲。”
“.”
小时候,丁岁安就是这样帮她这个跟屁虫擤鼻涕的。
此时院内的人可不少,有阮国藩夫妇,还有丁岁安一众弟兄,以及软儿的师姐们。
软儿先是微微羞窘,随后却被一股暖洋洋、甜丝丝的依赖感覆盖,竟有些享受大庭广众之下两人的亲密互动。
便依了丁岁安的话,上身微微前倾,吸气闭嘴,猛地用鼻子往外一呼。
‘嗤~’
一声响亮鼻音,一道亮晶晶的鼻涕飞射而出。
丁岁安捏着她鼻翼的手指熟练地向下一揩,就势抬脚,顺手将那点腌臜蹭在了鞋帮上。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知道两人已做过无数次类似互动。
对视一眼,一个依旧大大咧咧,一个则破涕为笑,眼角还挂着泪珠,却已是心满意足。
院内众人纷纷面露诧异。
一位是可可爱爱的娇俏大眼萌妹,不顾一点形象,当众擤鼻涕。
一个是朝廷刚封的开国男,亲手帮别人揩鼻涕,没有一丝嫌弃。
虽不雅观,但不得不说,仅从两人熟练自如的互动,也能瞧出什么叫做真正的‘青梅竹马’。
一旁的阮国藩直皱眉头,刚要上前说些什么,妻子赵婉却伸手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低声劝阻道:“你别管那么多,两人打小就是这般,现如今两个孩子情谊依旧,不好么?”
知女莫过母,赵婉一早便知道女儿心思。
只不过前些年丁家始终未有长进,后来又听说丁岁安从南昭带回来一个小蛮女。
她那份心思就没有那么迫切了,大概抱着种‘随缘’的态度女儿若依旧对她那元夕哥哥念念不忘,她作为母亲不会劝阻,大不了日后多贴补贴补小两口,不让女儿衣食受屈便是。
若是女儿见了更优秀的男子,变了心思,赵婉也不会阻拦。
不过眼下,情势又变。
小丁、老丁授爵仅以阮国藩章台柳东主的身份,可以说是高攀了。
她自然乐见两小只当众你侬我侬,最好整个天中都知晓,丁家小爵爷是阮家乘龙快婿。
“老爷,非是妾身啰嗦,元夕尚未成家宅子里已养了个小昭女,听说还和店里那个叫做什么夜含的清倌人纠缠不清。我也不是说软儿好妒,但咱这女儿单纯稚善,你作为长辈总需敲打敲打元夕,免得日后他宠妾欺妻~”
如今赵婉已完全进入丈母娘的角色,说起这话底气十足。
“.”
阮国藩看了妻子一眼,却未吭声。
有些事,他可比妻子清楚的多.丁岁安的婚事,别说他阮国藩,可能就连丁岁安自己都未必能做主。
软儿想要做正室,几无可能。
那边,丁岁安勾头往房内看了一眼,低声问道:“软儿,你师父给你们讲没讲过她以前的事?”
“没有~”
软儿想了想,又补充道:“但前些天,我们随师父前往城南守一观拜访碧虚师伯时,无意听师伯提起,师父早年游历天下,杀了不少妖邪。”
碧虚
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哦,对了,当初在兰阳时,听阮国藩说过,林寒酥‘八字伤官’的命格,便是这老道批的。
他竟然还是云虚的师兄?
“咳咳~”
两人正交头接耳之时,不远处,杪清发出两声稍显刻意的咳嗽。
软儿闻声,看了眼仍保持戒备的一众师姐,又为难的看向丁岁安,鹅蛋脸上满是挣扎。
丁岁安朝她宽慰一笑,道:“去吧,没事。”
“嗯。”
软儿轻声应下,低着头,像是做错事了的小朋友,走回同门身旁。
方才那番对峙,突如其来,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原因,但总归双方泾渭分明,都保持着一定程度的戒心。
夹在中间的软儿,自然难做。
约莫午时二刻。
云虚率先走出房门,原本四处散坐的高干、王喜龟等人齐齐站了起身,唯恐她继续生事一般。
但云虚此时已恢复了方外之人的冷静淡然,只见她一甩浮尘,向四方微一颔首,算是打了招呼,这才道:“贫道一时失礼,扰了诸位兴致,罪过。”
说罢,迈步走出院门,杪清等人连忙跟上,走在人群中的软儿一步三回头。
直到丁岁安忽然喊了一句,“过几日,我带朝颜去找你玩儿。”
软儿纠结神色才有所缓和,乖乖跟在师父身后离开了赤佬巷。
中午这顿饭,总算顺利开了席。
席间大家似乎都忘记了方才一事,只一味劝酒。
老丁来者不拒,顺利在丁岁安询问云虚一事前,成功把自己灌醉。
呵?
以为用这种招数,就能躲过丁小郎的盘问了?
咱还就跟老丁耗上了!
这天,丁岁安干脆没走,一直守在床边等到了天黑。
戌时。
老丁依旧躺在床上,鼾声如雷。
但小丁从醉香楼订的晚饭已经送了过来。
打开食盒,将一盘盘菜肴在床边摆开。
一时间,屋内香气四溢。
“呼噜~呼噜噜~”
“咕噜~”
老丁的鼾声仍保持着固有节奏,只是,呼噜声中偶尔会夹杂一声饿肚子才有的肠胃蠕动响声。
也是,今早因为准备接旨,丁岁安父子都没吃早饭。
中午,老丁喝了一肚子酒,一口菜都没吃.
一天下来,不饿才怪。
“啧啧~”
丁岁安咂摸咂摸嘴,一手持筷、一手端饭,赞叹道:“醉香楼的炙子鹅、炉焙鸡、羊舌签色香味俱全,妙!”
“.”
床上鼾声忽住。
两息后,老丁翻身坐起,不由分说抓起一根鹅腿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老丁,酒醒了?”
丁岁安戏谑道。
老丁不鸟他,只顾大快朵颐。
见状,丁岁安也不放弃,换了称呼继续道:“爹?”
“丁爵爷?”
“滚!好好说话!”
一句丁爵爷,终于让他有了反应。
“呵呵,爹,今儿的事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那我可要开始造谣了啊?”
“你造吧!”
“嗐,我一看就知道,一定是爹早年欠下的风流债,想必是把人家身子占了,然后又跑了!爹,你这可就是不负责任了.”
“.”
正在啃鹅腿的老丁,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丁岁安愕然道:“爹,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吧!”
老丁盘腿坐在床上,望着烛火,仿似是陷入了回忆,那张标准中年帅逼脸上竟还隐隐浮现歉疚之色,沉默半天后,才道:“当年事,是我不对。那时我与道长结伴游历,后来有事要暂别,临别时我说过,最短三月,最长一年.”
“然后,你就没再回去?”
“嗯。”
“为什么?”
“因为.你娘忽然怀了你。”
“.”
丁岁安眼瞧老爹手里只剩了根骨头,便抬手将骨头拿走,又递去一根鹅腿,“老丁,这锅你也能让我背?就因为这个,云虚道长才骂我娘为狐狸精?”
“呃”
老丁不自在的低了头,却道:“她骂的那人,不是你娘。云虚道长没见过你娘”
丁岁安震惊之后,一脸佩服,“也就是说,老丁你除了云虚道长和我娘,还有一个女人?”
老丁稍稍羞赧,辩解道:“知己,都是红颜知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