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藏于微末,羞于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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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郎是说,云虚道长还认得胡大叔、何大叔?”

    三月廿九,夜里亥时。

    “对。我爹虽未明说,但以我猜测,胡大叔、何大叔应该是早在我爹从军前,便跟着他游历四方了后来却不知为何,他们一起从了军。”

    丁岁安一身朱红五品爵袍,站在霁阁二楼,双臂打开,林寒酥曲着身子,以拇指中指丈量着他的腰身。

    朝廷赐袍,普遍会肥大上一些,需要稍微改一下,林寒酥做到心中有数后,站直了身子再度打量一番.比起一年多前,小郎眉眼间那抹青涩已彻底消失不见,下巴上泛着一层微青胡茬,显得愈加稳重可靠。

    不觉间,林寒酥那双凤目渐渐弯成了一弯情意绵绵的新月。

    丁岁安骚包的原地一旋,“穿上这身,是不是更俊了?”

    林寒酥抿嘴一笑,宠溺道:“我小郎便是一身粗布短衣,也是天下一顶一的俊少年。”

    “呕~你俩肉麻死了!恶心!”

    两人的情话,却惹了另一个人的不满。

    朝颜趴在林寒酥那张大床上,双腿后曲,将看向《红蛇传》小人书的狐媚眼转了过来。

    上一刻,还满脸柔情蜜意的林寒酥脸色顿时一凝,侧头看来时已变作一脸嫌弃,“嫌恶心就别听!已经亥时了,你还不回去?”

    “不走!”

    朝颜将小人书往旁边一丢,迅速脱了个溜光,掀开被子往里面一钻,嚷嚷道:“姐姐和相公快活,凭甚让我一个人回去独守空房?一起一起,同乐同乐~”

    有些事,只要有了第一次,往后就会有无数次。

    比如大被同眠。

    林寒酥对朝颜颇为无奈,反倒走到榻旁俯身将她丢了一地衣裳一一拾起,在旁边的衣桁上挂好,重新坐在了桌案上。

    此时夜深,按说躺在床上说话最舒服。

    但以她的经验,一旦换到床上,最多半刻钟,自己除了哼哼什么都聊不成了。

    “我帮你备了答谢殿下提拔的礼品,说是你亲手准备的。待会你看看礼单,记下来,免得日后殿下随口问起,你再露馅。”

    “嗯。”

    丁岁安脱下朱衣袍衣,只穿了白色中单,在对面坐下,笑道:“姐姐晓得么,老丁见了云虚道长第一句,竟喊了‘姐姐’。”

    林寒酥闻言风情万种的白了丁岁安一眼,同时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看样子,老丁年轻时也是个情种啊,但他和‘姐姐’却最终没有结果。

    对比她和丁岁安,好像是种不好的预兆一般。

    摇了摇头,将这些念头甩出脑袋,以轻松口吻道:“想必婆母也是个温柔美丽的女子,不然公爹怎会弃云虚道长而去?”

    “我娘怎样,我不知道。但老丁这事办的不地道啊,明明和道长已经有了情谊,还偏要去招惹我娘~”

    “.”

    林寒酥故意以不屑表情上下打量丁岁安,随后往床榻那边撇了撇嘴。

    她在表示,你好意思说人家你自己不比你爹过分?

    丁岁安马上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却大言不惭道:“那能一样么?”

    “如何不一样?”

    “我可不会像老丁那样把人丢在一边一二十年,我会把人娶回来!”

    你听听,这话还要碧莲么?

    “呵~”

    林寒酥冷笑一声,一针见血道:“那位南昭的公主,你是准备把人丢在那边一二十年,还是准备把人娶回来?”

    “呃睡觉,睡觉。”

    翌日。

    丁岁安来到西衙值房,先拟了一份名单.这次整饬军纪,空缺出不少营指挥、都头一级的职位。

    昨晚,林寒酥说起,兴国让他举荐几位作为参考。

    这份信任不可谓不重.以丁岁安想来,老丁公主府侍卫出身、林寒酥又是兴国的师妹兼属下,他身上天然带有兴国的烙印,且出身低微,没有靠山。

    兴国用他,最是放心。

    丁岁安忽然想起前两天云虚和老丁一事.按时间线算,老丁和云虚分别后,差不多就到了他由肖飒改名丁烈、并带着胡应付、何大海加入军伍的时段。

    像是要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似得,结果任务没搞成,反倒把小丁搞出来了。

    所以,他是因为任务失败才在天中待了下来?

    丁岁安第一次知道老丁曾经叫做肖飒时笑了半天.肖飒,潇洒?

    潇洒哥?

    老丁年轻时一定很骚.

    他有过改名的前科,‘丁烈’很可能不是他的本名。

    但丁岁安再问下去,老丁就不肯再说了。

    不过,潇洒哥也好,老丁也好,对丁岁安来说并不重要.十几年养育之恩,他就算是个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那也是爹。

    思索良久,丁岁安最终还是在举荐名单头一位写下了‘丁烈’二字,接着便是胡应付、何大海、陈翰泰,以及王喜龟、朱飞飞、公冶睨等人。

    呵呵,这就叫举贤不避亲。

    午时。

    “头儿,外头有人递了帖子。”

    “哦?”

    这倒是新鲜,在此处办差二十来天,还是头回有人敢把帖子递进西衙。

    丁岁安从胸毛手中接过,展开一看。

    ‘开国楚县男,丁兄,钧鉴。

    谨詹于,正统四十九年季春卅日,于兴宁坊寒舍,洁治薄酌。

    恭候台驾。

    席设:寒舍。

    时辰:午时正。

    弟姜轩,顿首。’

    正统四十九年季春卅日午时正.这他么不就是今天中午么!

    “送请帖的人还在不在?”

    “在,就在外头等着。”

    丁岁安闻言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外边树荫下,狗狗祟祟的那小子不是是姜轩还能是谁。

    “有急事么?这么着急?”

    丁岁安扬了扬手中的帖子,姜轩却一脸谄笑,“嗐,都是我娘,上回因为兄长,乐阳王世子和余博闻亲自登门拜访,可是让她扬眉吐气了一回,这几日一直逼着我请兄长去家里吃顿饭。”

    姜轩母子三人在天中的处境绝对算不上美好,机缘巧合下,却借助丁岁安这个外人稍稍改善了处境。

    若是旁人,丁岁安大概懒得去应付,但姜轩.大概是他除了几位家人外,为数不多愿意给几分面子的一个。

    “成吧,你等我去备些礼品。”

    “兄长,不用不用。”

    姜轩不由分说便拉着他上马车,但丁岁安觉着林扶摇毕竟是未来大姨子,还是礼貌些好。

    却不料,姜轩直接掀开车帘,指着堆了半车厢的礼品,略显得意道:“兄长肯给小弟面子,小弟往后在我娘面前也有底气!岂能再让你破费?我都备好了,这些绸缎好茶,送我娘;那些书籍香料,送我姐.小弟想的周全吧?”

    “.”

    这小子,不当官可惜了。

    午时二刻,两人共乘一车,抵达兴宁坊姜家。

    “见过小爵爷~”

    丁岁安一下车,被姜家那阵仗吓了一跳。

    府门整洁无尘,显然刚刚洒扫过。

    一众姜家下人,在府门外齐刷刷站了两排,夹道欢迎。

    恰好,隔壁工部侍郎府上的夫人回府,路过姜家,听闻动静不由掀帘看了过来。

    站在台阶上亲自相迎的林扶摇注意到侍郎夫人,以及路过街临注视目光,声音顿时高了一度,“小爵爷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快快里面请.”

    说话间,满面春风的林扶摇已迈步走了下来。

    “见过夫人~”

    丁岁安不由失笑,林寒酥这位大姐的势利,他是知道的。

    但相比以前见面时对方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此刻不由感触更深。

    后宅,闺房。

    姜妧坐在妆奁前,侧头看了看刚刚盘好的精致发髻。

    镜中人素面朝天,却也难掩秾丽五官、如画眉眼。

    只是拿着脂粉的纤手,几番拿起,又几番放下她素来不怎么精通妆容之术,但方才母亲嘱咐了几回,让她好好拾掇拾掇。

    这让她心绪复杂难言。

    姜妧自然希望能用最好的模样去见丁岁安,可这般刻意打扮,仿佛带着刻意讨好,让她觉得自己像件亟待出手的商品,上赶着要贴上去一般。

    心里不免有些隐隐抗拒。

    自幼养成的敏感与那点不愿承认的自卑,让她在这种时刻,格外看重那一丝微渺的尊严。

    踌躇良久,最终还是捏了一片嫣红唇纸,置于唇间,轻轻抿了抿。

    淡色的唇瓣,立刻染上了一抹娇艳。

    这就差不多了吧?

    就在这时,忽听一阵急促脚步。

    紧接贴身丫鬟玉湛便跑了进来,一进屋便催促道:“娘子娘子,爵爷在前厅落座了,夫人喊你过去。”

    说来也怪,明明和丁岁安来来回回见过几十回了,彼此早已相熟。

    可玉湛这么一催,姜妧忽然心慌了起来。

    她倏地起身,对镜照了又照,又低头理了理衣裙,临了,还是不自信的问道:“我我这般,还好吧?”

    “好的很咦!夫人不是让娘子施些粉黛么?娘子怎么只涂了唇啊?”

    玉湛说着,已走近将姜妧按回了凳子上,拿起脂粉、炭笔,准备上手帮她完成妆容。

    姜妧望着镜中的自己,心情渐渐平和下来,她忽地抬手,拦住玉湛正要帮她敷粉的手,只道:“玉湛,帮我把那套鹅黄襦裙取出来?”

    “啊?这身衣裳蛮好的呀?”

    “按我说的做”

    “好吧。”

    玉湛转身走向衣橱,不多时,便找出了那身鹅黄襦裙,但回头一瞧,不由错愕:“娘子!你怎么把发髻又给散了呢?”

    姜妧没回答。

    只忙着用灵活双手穿梭在如瀑青丝之间。

    少倾,便在两侧各编出一条活泼的流苏髻。

    接着,她从妆奁底层寻出一支质地普通、样式朴素的青玉簪,小心翼翼地簪在了发髻中间。

    “娘子?”

    玉湛不解,姜妧仍不解释,只从她手中取来鹅黄襦裙换了上去。

    紧接后撤几步,对镜瞧了瞧,这才细声道:“走吧。”

    “呃”

    玉湛想提醒姜妧,这身打扮太素了.不符合夫人的要求。

    可偷瞧了一眼姜妧那张沉静如水的俏丽侧脸,没敢吭。

    她自然猜不到姜妧这身,从发髻到衣裙,皆是正统四十七年腊月廿三那晚,在兰阳王府时学阁,与丁岁安初见时的模样。

    女儿心思,百转千回,藏于微末细节,却羞于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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