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往事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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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了“六艺”课程之后,学子们的日程被塞得更满,每日里除了埋首于经史子集苦读,还得分出心神去应付那“礼、乐、射、御、书、数”的磨砺,每天都变得异常的充实。

    六艺之中,“书”与“数”两样,对王明远而言,算是如鱼得水。

    “书”自不必说,他那手融合了前世审美与今生苦练的字体,本就在书院中小有名气。不仅周教谕时常拿他的课业作为范本点评,便是甲班那些眼高于顶的才子,也有不少人私下里跑来,或借着讨论文章,或干脆直言请教,想观摩一下他是如何运笔布局的。

    “数”更是他的强项,前世打下的底子,面对书院教授的筹算、丈量、甚至一些实务题目,在他眼里都显得颇为简单。数科教谕偶尔出的难题,往往他第一个解出,思路清晰,演算快捷,引得教谕都捻须微笑,当着全班的面赞了句:“明远于此道,颇有天赋,假以时日,或可在此道上大有所为啊!”惹得底下同窗一片羡慕的目光。

    相较于“书”、“数”的得心应手,“射”和“御”这两样,对大多数学子来说,就真是“众生平等”的煎熬了。

    能考进岳麓的,九成九都是寒窗苦读出来的,平日里手无缚鸡之力者大有人在,如今要他们挽弓搭箭,驰马驾车,简直是赶鸭子上架。

    书院西北角辟出的骑射场里,惨不忍睹。

    脱靶的、箭矢不知飞向何处的、拉不开弓的、甚至不小心让弓弦弹到自己的,比比皆是。

    哎呦呼痛声、弓弦嗡鸣声、箭簇钉入草靶或土地的闷响,混杂在一起,热闹非凡。

    御场上更是鸡飞狗跳,马儿似乎都格外瞧不起这群笨手笨脚的书生,时不时就闹点脾气,不肯走、不肯停、原地转圈,甚至撂蹶子吓唬人,学子们被折腾得灰头土脸,冷汗直流,紧紧攥着缰绳仿佛抓着救命稻草。

    王明远混在其中,不算拔尖,但也绝不算差。

    他之前偶尔的锻炼再加上这大半年来坚持,身体底子比大多数同窗要强上一些。

    力气虽远不及家中父兄和狗娃那般变态,但拉开书院提供的练习弓还是没问题,准头嘛,十箭里也能有那么两三箭勉强蹭上靶子边缘。

    骑马时,他心态稳,不急不躁,倒是比许多慌里慌张的同窗表现得好些,至少能让马儿听话地走直线,平稳停下。

    看着身边几个面白如纸、双腿打颤的同窗,王明远心里偶尔也会冒出点不切实际的念头:“唉,要是能像爹和大哥二哥那样,天生神力该多好?不,哪怕只有他们一半,不,三成力气!这射箭还不得百步穿杨?御马还不得如臂使指?”

    脑中一边畅想着,一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轻松拉开硬弓,箭矢破空,正中靶心;又仿佛看到自己稳坐于马上,骏马奔驰,引得众人喝彩……

    不过,他好像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老王家祖传的,可不止是那令人羡慕的巨力。

    还有那堪比黑熊的魁梧体格,以及那……浓密得仿佛永远刮不干净的络腮胡子和其他毛发!

    他光想着有了力气如何威风,却完全没想过,若真朝着父兄的体格方向发展下去,会是一幅怎样的景象?

    一个身高八尺、肩宽背厚、胳膊赛旁人大腿、浑身肌肉虬结、满脸络腮胡的壮汉,穿着一身绷的紧紧的士子青衫,坐在岳麓书院清雅的学舍里,眉头紧锁地捧着书细细研读,研究学问……

    那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象!

    活脱脱就是猛张飞绣花,不,是猛张飞考状元!违和感能冲出天际!

    也幸好,王明远目前只是抽条长了点个子,身形依旧偏于清瘦,距离那种“震撼”的景象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六艺的课程虽然占据了不少时间,但经史主业丝毫不敢放松,随着学习的深度不断加大,策论的题目越发刁钻务实,经义注疏需要理解记忆的量更是与日俱增。

    不过,有两件“秘密武器”对他助益极大。

    一是离京前,柳教谕郑重赠予他的那本——柳山长当年考中进士前亲手所写的经义笔记。

    那上面不仅有对经文的深入解读,更有许多破题、承题、起讲、入题的技巧心得,以及针对不同题型的不同应对策略,字里行间能看出柳山长年轻时清晰的思路和飞扬的文采。

    另一件,则是师父崔知府给他的——一本厚厚的为官心得笔记。

    里面记录了他为官多年处理各种实务的经验、对官场规则的洞察、以及如何理论运用到实际政事中的案例体会。这本笔记,如同给王明远打开了一扇通往真实世界的窗户,让他的策论不再是空中楼阁,多了几分沉稳和可操作性。

    这两份笔记,被他视若珍宝,每每遇到难题或需撰写重要策论时,总会反复翻阅揣摩,常能得到启发。

    这段时间里,他也去探望过柳山长几次,有次前去的时候,还特意带上了柳山长年轻时候的那本笔记,前去拜见请教。

    柳山长看到这曾经的旧物竟被父亲珍藏多年,并赠与王明远之手,也明显愣了一下。

    他接过那本纸张已然泛黄、边角有些磨损的笔记,手指轻轻抚过上面熟悉的字迹,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充满了追忆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慨。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喟叹:“没想到……父亲还留着这个……真是……”他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调整了一下情绪,柳山长才抬起头,对王明远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似乎藏了些别的东西:

    “这笔记,你看着有用便好。不过,如今再看,其中许多经义阐发和破题之法,虽显锐气,却也不免带了些少年人的青涩和……理想化了。

    我姑且为你讲解其中注疏的本意根源,至于引申发挥,你不必尽信,也不必尽学,还是遵循本心,走出自己的路为好。”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淡然,甚至带着点自嘲:“终究,我和父亲……或许都不是那等能在官场漩涡中游刃有余、长袖善舞之人。这教书育人的清静之地,或许才真正适合我父子二人。呵呵……”

    那笑声颇为爽朗,但王明远却敏锐地听出了一丝潜藏的苦涩与无奈。

    他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强烈的疑惑:柳教谕和柳山长父子俩,皆是有大才学、大抱负之人,为何都对官场显得如此疏离甚至避之不及?他们当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此刻也只能暗自在心中记下此事,并立下誓言:若将来自己真能有幸能步入仕途,拥有足够的能力和人脉,定要设法查明其中缘由。若他们曾是受了什么不公或委屈,他必竭尽所能,为其斡旋周全!

    这个念头,如同一颗种子,悄悄埋在了他的心田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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