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守墓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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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拄着拐杖，走起路来很慢，手中提灯伴着身体摇晃着，让前路呈现一片忽明忽暗的样子。
老人一瘸一拐的，好像是左腿不利索。
“大爷，您这腿...”
张叶上前搀扶住老大爷，后者停顿了一下，侧过脸对张叶笑了笑，很是和蔼，乐呵呵的。
“小伙子心眼好啊。”
张叶搀着老爷子一路走，两人的背影越拉越长。
“说起我这腿啊...还得从年轻时候说起...”
老大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追忆，脸上的表情难以捉摸，看起来像是笑容，又能叫人感伤。
“年轻的时候啊...那时候苦啊。”
两人踩在青石上，发出“嗒嗒”的声音。
“家里人多，穷的吃不起饭，就南北的跑，扛谷子番薯去卖。可是坐不起车啊，那火车...呦，呜呜的，那叫一个快。”
老大爷笑了起来，说起话的时候手舞足蹈。
张叶也是陪着笑，他很喜欢听老人讲故事。
“我们都是村子里好几个年轻小伙子爬火车，往那火车后面儿一趴，保准叫你抓不着。”
“到了地方就跳下去，车子到了站也挺慢，也不怕摔着儿。”
说到这里，老大爷苦笑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腿。
“也就是这一不当回事儿，就落下了这毛病。”
张叶听着老爷子的话儿，心里总是有些沉重的，他对于那个年代的老人家总是有一种难忍的怜悯。
“那...您就没有个儿子啥的，您这么大岁数了，还干这个？”
他向四周看了看，目光看着两旁的坟墓。
老爷子微微摇头，摆了摆手。
“那时候穷小子一个，自己的饭都摸不着，谁家的闺女能跟着你...不是和现在差不多么。”
“后来啊，生活好了点，可是这岁数也大了，也就没了这心思了...”
老人笑着，脸上并没有失落。
“到了。”
老爷子指着一个小屋，慢慢的走了过去。
张叶上前推开了门，搀扶着老爷子慢慢的向前走。
三言两语间，他对于眼前这个老人的感官不断的上升。
进了屋子，灯光照在脸上，他也清楚的看到了老人的相貌。
很普通，满脸的皱纹。
就是普普通通的农家老汉那一张和蔼的脸。
一身淡蓝色的衬衫洗的有些褪色，脚上是老人们偏爱的黑面布鞋，俗称“老BJ”。
张叶扫了一眼，不客气的说，老爷子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也就是他手里那一根泛黄的拐杖了。
老爷子顶着一头黑白相间的短发施施然的走到了一张桌子旁，拿起一个红色条纹的茶壶倒了一杯水，冒着蒸腾的热气，在灯光下尤为的显目。
“喝点热水，老头子给你弄些吃的。”
“哎，麻烦您了大爷。”
张叶弯腰点头，坐在了桌子旁，手捧着茶杯，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子很小，就是普普通通的简易房，那种中间夹着泡沫的板子做的房子。说不上冬暖夏凉，可是遮风挡雨还是不成问题的。
老爷子打开了电锅的开关，随手在柜子里拿出了一把挂面，超市中廉价的面。
“小伙子叫什么啊。”
“我叫张叶。弓长张，树叶的叶。”
张叶抬起头，看着老爷子把面放进电锅里，看着水泛起了白色的气泡。
“叶，叶落归根...嘿，老头子肚子里没啥墨水，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意思...”
张叶浅浅一笑，没有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名字是啥意思，任着老爷子说去，开心就好。
“大爷您呢？”
老大爷用筷子拨弄着在水里翻滚的面条，目不转睛。
“陈民汉，耳东陈，农民汉子的那俩民汉。”
锅里的水很快的就沸腾了起来，煮了一会儿，陈大爷打开了锅盖，两碗清水面就做好了。
张叶连忙上去端了过去，陈大爷走到一旁，端了一盘子吃剩的菜走了过来。
“别嫌弃，这大半夜的也没啥菜，将就一下。”
有吃的就不错了，张叶哪里还会在意那么多，点着头，接过陈大爷递来的筷子吃了起来。
清水面，实在是说不上好吃，不过这一顿饭张叶吃的是很舒服。
往常都是他一个人，哪里和旁人一块有吃有笑的吃过饭。
吃过饭，张叶陪着陈大爷一块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坐到了低矮的凳子上。
陈大爷或许也是许久没有和人说过话，就打开了话匣子，说起来那是滔滔不绝，张叶也是一个夜猫子，平日里经常不睡觉，现在也没了困意，就陪着老爷子聊了起来。
他顺手递给了陈大爷一支烟，不过陈大爷没有要，而是转身走到了他那个有些乱的小床上拿出了一杆旱烟。
“这个有劲。”
张叶笑了笑，他当然知道这个东西，有一次去工作，就遇到了一个老爷子，好奇之下抽了一口，差点没有栽过去。
陈大爷抽了一口，给他递了过来，张叶连忙摆手，扬了扬手中的烟卷。
两人聊了很久，说了许多。
到最后，天色都朦胧的亮了起来。
陈大爷站在门口，嘬着烟袋，喷云吐雾。
他回头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流口水的张叶，嘴角慢慢的弯了起来。
抽了抽衣服上的灰尘，走了出去。
张叶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留着口水，睡的很甜。
陈大爷走了一路，最终回到了张叶发现楼安澜的地方，他站在外面看了很久，很久...
最终他叹了口气，慢慢的穿过杂草走了过去，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他慢悠悠的走着，绕着陵园走了一圈，他身边滑过了一个个用青石堆砌的坟墓，大多是没有墓碑的。
最终陈大爷回到了小屋前，看着依旧在酣睡的张叶笑了出来。
几步走了进去，轻轻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孩子，醒醒。”
张叶揉着稀松的睡眼，有些红，布满了血丝。
“洗把脸，天亮了。”
等到张叶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分钟。
“昨天麻烦了您了大爷。”
张叶手里拿着毛巾，擦着脸，清醒了不少。
“没事，老头子一个人呆久了，有个人来说说话儿也是不错的。”
张叶看着屋外慢慢升起的太阳，很红，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看到日升了。
陈大爷没有管张叶，只是自顾自的走到了屋子后面，推出来了一辆自行车。
“一个老伙计送来的，老头子身子骨弱，骑不了这东西，你就拿着走吧。”
现在这个时间，是找不到车的。
张叶推辞了很久，可是拗不过老爷子的脾气，到了最后已经说出了不收就是看不起老爷子的话来了。
没办法，张叶只能推着车子走了出去。
老爷子一路跟着，把他送到了大门口。
“走吧孩子，别忘了以后再来看看。”
老爷子嘬着烟枪，身子有些佝偻。
张叶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说什么。
他骑上了车子，向前走了一阵，望着依旧站在门口的老爷子说：“大爷，您放心，小子有时间就回来看您的。”
陈大爷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只是脸上带着笑容，高高的扬起了手，挥了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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