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青焚枪再现(/)
到底是她迟钝了些。
这些所谓的朝廷盘地开设的赌场,青楼之类的。大多都是隶属朝中重臣,甚至是君主的情报或者暗杀机构。等同于他们散布在民间的眼睛。就如霍家这样的谋士世家,有属于自己的“觅星阁”一样。
当年平安之乱,觅星阁作为满朝最大的谍者机构,不知搜集了多少安家的罪证和暗诡。为推翻安氏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可见这样的机构,对一方势力来说何等重要。
既然是如此重要的东西,必然需要足够的吸引力和噱头,才能引来各方人士。故而,像伶人阁这样的“人间仙境”,可谓是十分成功。
正想着,却忽地听见湖面上“嘭”地炸开了一朵烟火。花形的彩穗漫天飞舞。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
“啊,霍麓展,你快来看啊。伶人阁开门接客了,这烟火还有形状呢。诶你说,这像不像……”
白鹿歌激动地说着,但话到一半又赶紧闭了嘴。
她本是想说这像不像当年他们在王宫里见过的那些烟火大礼。当年为了看一场这样的烟火,还差点丢了小命。可后来他们长大成人,建功立业,才发现这样绚烂的烟火竟有专为他们绽放的时候。
许多东西看得多了就不觉得稀奇了。可如今再见到这样璀璨的光华,只叫白鹿歌激动万分。
她攥着折扇的手溢出一丝汗来,眼中倒映着烟火的闪光。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传来,一遍一遍告诉她“你还活着”。
白鹿歌期待不已地望向霍麓展:“霍三,我们改日能不能去伶人阁看看?”
“你不是要查聂家的罪证么?”
“哎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苦大仇深日夜不息的是报仇,我乐乐呵呵游山玩水的也可以报仇,为何就不能轻松一点呢?”
霍麓展扬唇轻笑:“你想去哪我都会带你去。”
“那就谢谢你啦!”
白鹿歌并未去细品霍麓展适才那句话,也未留意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柔和。千黛湖上流光溢彩,但那漫天华光,却不比她此刻欣喜若狂的模样,映入霍麓展的眼中。
当夜两人向店家要了一副屏风,将房间隔成了两半。各自沐浴更衣,上床睡觉。
第二日一早,两人便又动身往田府去了。这田府倒也不难找,因为田家正是元江主管农耕杂事的官家。两人在湖岸雇了一艘梭舟,从湖面走水路到湖对岸,当然比绕湖走一大圈要快得多了。
路过伶人阁时,白鹿歌这才瞧清了这座宝塔的全貌。要说这伶人阁,奢华精致得就如王宫里的亭台楼阁,也一点儿也不过分。
但瞧那闪闪发亮的琉璃瓦,还有垂在六角塔顶的锦丝彩穗,便知其奢靡程度。而那浮在湖面的巨大莲形高台,就如蓬莱仙洲一般,花团锦簇倩影飘飘。
白鹿歌看入了神,不由自主地揪住一个莲蓬想要摘下来。
“啪”!抛荷重重地敲在她的手上。
“嗷,你好端端的打我手做什么!欺负弱女子你要不要脸啊。”白鹿歌揉着自己的手指,恼怒地盯着霍麓展。
“非礼勿动。”
“你……”白鹿歌咬牙切齿,但看霍麓展严肃的样子,她也只能把气咽了下去。“算了,姐姐我不跟你计较。”
“你若想吃莲蓬,靠岸时买就是了。”
霍麓展的语气像是在示好。白鹿歌瞟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表示不屑。
“免了,扔在萝筐里卖的莲蓬大多都不新鲜,哪有这刚摘下来的可口?何况我也不想霍公子你破费。”
白鹿歌别过脸去,孩子似的撅起了嘴。此时一朵牡丹忽然从天而降,恰巧落在了霍麓展的衣角。
两人抬头看去,只见几个姑娘团扇掩面,立在窗格前望着霍麓展。几人巧笑嫣然,顾盼间都是翩然媚态。举手间又有人抛来一枝桃花,紧接着又是一朵海棠。
船家羡慕道:“公子气度不凡,相貌堂堂。难怪这伶人阁的姑娘都这样热情。这姑娘抛了花来,便是心悦之意,公子可是得了头彩呢。若是去伶人阁,便是上宾待遇。”
“是吗?”白鹿歌啧啧道:“霍公子当真是受欢迎啊。我看看,那个着青衣的姑娘好像挺漂亮的。就是看不清全貌,你瞧瞧,瞧瞧嘛……”
白鹿歌推了推霍麓展,故意想要捉弄他一番,以报适才打手之仇。但霍麓展却总是无动于衷。船只渐渐驶过伶人阁下,他便将抛上船来的花都放入水中,随波逐流而去。
白鹿歌撇撇嘴,心里一动站起身来喊道:“仙女儿们可别失望啊,过两日我们就来拜访你们。这位霍公子,至今尚未娶亲呢!”
阵阵银铃儿般的笑声传入耳中,能叫人酥了骨头。白鹿歌冲霍麓展得意一笑,却惹得他无奈转过头去。看齐k7k7
泊船靠岸,不过多远便能瞧见田府的大门。应门的侍从一听是霍家嫡出的公子前来拜访,连通报的时间都不敢耽搁,忙不迭的就把两人请进了府中。
田猛听了通传,急急忙忙从院中赶来。对着两人好一阵点头哈腰。
“田大人不必客气。我们前来拜访,是有些事想当面问问田夫人。”
田猛一怔,脸上浮起几丝厌恶:“轸卬侯身份尊贵,那糟娘们怎配见您啊。诶,不知霍大人近日可好,腿上伤寒可有复发?我这儿有……”
白鹿歌打断了田猛:“田大人,田夫人怎么说也是聂家的千金啊,是你的发妻,你怎能称呼她糟娘们?”
“唉,二位有所不知啊。我这个夫人早就与聂家断了来往,整日就坐在祠堂里念经吃斋。偶尔出门也是去那千渡寺拜佛,神神叨叨惹人厌烦。要不是看在夫妻情分上,我早就休了她去!”
田猛说着,见霍麓展目光略见凌厉,又赶紧赔笑:“不过,一日夫妻百日恩嘛。我还是会好好待她,前不久听闻聂大将军过世,我还派人送去不少慰问品呢……”
“田夫人在何处。”
“就在那边,祠堂里。”
霍麓展不再多言,带着白鹿歌往祠堂而去。
还是大白天,祠堂的门就关着,只留了一道缝。从外看,里面颇为昏暗,好像也没有什么侍女在旁随侍。
“田夫人,你在里面吗?”
良久,里面才传来幽幽一声:“请进吧。”
白鹿歌暗道这聂箐真是故弄玄虚,抬手不客气地推开了房门。
只见一名身着素衣的妇人跪在祠堂前。屋里香火袅袅,四面墙上都挂着佛陀渡世图。而祠堂香案上放着的并非牌位和佛像,而是一柄通体碧蓝,上刻流云纹的长枪。
烛火映衬着枪身,显得它就如玉石一般通透。枪尾垂着细细的铁链挂穗,枪刃寒光熠熠。光是横陈案上,便已隐隐散发出一阵逼人的气势。
两人顿觉愕然,白鹿歌更是觉得一股热血腾地冲上了头顶。这可是陪她踏过千军万马的青焚枪!
原以为陨英大战之后,这柄枪便随全军覆没的白家军一同消失了。却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而聂箐身为聂家人,竟然还将它供奉起来!
她定是知道什么。是愧悔么,还是心虚?但无论如何,自己的东西落在仇家手里,即便是接受供奉,也让白鹿歌觉得无比恶心!
她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揪住聂箐的衣领极凶恶地问道
“这枪怎会在你这儿!”
聂箐的衣领被揪得太紧,脸色迅速变红。但她依旧面色淡然,缓缓道了声:“阿弥陀佛。白姑娘,我已久候你多时了。还请姑娘放开我,佛祖面前不可失礼。”
“少说废话!那香案上摆的是佛像吗?那是杀人用的武器!这是我们白家的东西……你可知五年前陨英大战,你们聂家对我白家做了什么?你娘跟木家的人到底有什么来往?说!”
“芷鸢,且先放开她。”
白鹿歌咬牙切齿,怒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但霍麓展所言不容反抗,她只得一把将聂箐推开。
“田夫人,这柄枪原是百战侯白鹿歌之物,怎会在此?”
聂箐温吞地对两人行礼,理了理自己的衣领,从容地在蒲团上跪好。
她言辞轻缓:“佛曰万事皆有因果。五年前百战侯叛国弑兄,受车裂而死。此等戾器自然怨气深重,我遂将它寻来日日供奉。只愿能有一日可以化解它的怨气,将亡魂超度罢。”
白鹿歌脸上浮现一丝狰狞:“化解?超度?你说得轻巧!我姐姐分明是被陷害而死,就是你们聂家一手所为!你还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在这儿假惺惺的跪一跪拜一拜,就将此等血海深仇糊弄过去?你可信我现在就让你死在枪下!”
说着,白鹿歌就真要伸手将青焚枪拿下来,但霍麓展立刻将她拉住。
“放手!这婆娘分明虚伪至极,留她狗命作甚!”
“别冲动,且将话问清楚。”
聂箐双手合十,状如老僧入定岿然不动。
“白姑娘,你心绪浮躁,遇事冲动。可知一时冲动,会酿成何等后果?若平心静气三思而后行,天下多少生灵可免遭屠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