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王叔到底有用否(/)
出于直觉,白鹿歌心道不妙。但躲闪已来不及,她只得赶紧抬臂去挡。
以往她只当安九鸣只会花言巧语,且从未见他出过手。去年在靶场他又对她和白朔邪的出手处处退避,便下意识将他当作不学无术的废物。
但这一拳直击她的右臂,她却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她咬紧了牙没有出声,后退数步捂着手臂冷汗直流。
“二姐!”白朔邪快步上前将她扶住。“没事吧?你受伤了?”
“滚开!我今日非得要打得这狗贼满地找牙!”
话虽如此说,白鹿歌却觉自己的右手已经全然不听使唤,疼得她浑身发抖。
“你还想动手?我安氏的雀喙拳可不是是那些下九流的花拳绣腿,适才那一下你若没防住,恐怕你已一命呜呼了。”
雀喙拳是何物,白鹿歌自然不会没有耳闻。书中说是以指为喙,以拳送力。将内劲聚于一点进行爆发的拳法。虽无确切的拳法套路,但强就是强在招数随意,令人意想不到。
只不过书上所说,白鹿歌从未放在心上,也不觉区区拳法能有多厉害。但刚才吃了这一拳,她才是确切地感受到雀喙拳的威力所在。
敢问还有什么样的拳法,能在这样短的距离内,将人的骨骼击断?即便安九鸣拳脚功夫不过关,要与白鹿歌正面交手胜算不大。但这叫人猝不及防的偷袭,却是事半功倍。
虽然心中不甘,但白鹿歌心底却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大意了。
“都在吵闹什么!还不快让开!”
曹千秋愤怒骂道,领着行色匆匆的太医快步走了过来。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眉目温和,玉面含笑的男子。白鹿歌看他眼熟,但却偏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直到一旁的北昌敷衍地作揖,喊了声:“见过王叔。”白鹿歌才陡然想起,这不是去年泽定满月宴上,那个独坐一旁的奕峦君吗?
奕峦君看了看眼前局面,问道:“出了何事,这不是刘行令的女儿么,怎会横尸于此?”
“太子殿下和安九鸣,把她杀了然后扔进荷塘里了。”一学子激愤道。
太医上前看了看刘毓,发现她已经死了,只能摇了摇头。
“爹,您帮白鹿也看看吧,她伤了手臂,可能折了骨。”适才那替刘毓把脉的学子道。
“不必,我没事。”白鹿歌倔强道。
“白二小姐,右手骨折并非玩笑。你出身将门,若右手伤势不得恢复,日后恐怕再不能舞枪拉弓了,你可要三思啊。”
白鹿歌闻言立刻变了脸色,赶紧把右臂伸到了太医面前。
而在太医替白鹿歌处理伤势的时候,众学子都群情激昂地将霍麓展的那一番分析和对太子二人的怀疑,指责都争先恐后地告诉了奕峦君。
众人都寄希望于这个“王叔”,能替刘毓查明真相,讨回公道。
然而眼瞧众人说得无比激动,北昌二人却是万分不屑,甚至嗤笑出声来。
“你们以为把这事告诉奕峦君,他就能把太子殿下怎样么?他不过就是个庶出女子偶得宠幸生下来的人。先君离世时连他只字片语都未曾提到,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有他这么个儿子。要不是君上看他可怜,给了他一个爵位,说不定他早就饿死街头了。还王叔?太子叫他一声那是给他面子罢了。”
安九鸣满脸不屑,甚至不欲向奕峦君行礼。众人一听此言,心里顿时凉了大半,纷纷闭上了嘴再不作声。
本以为奕峦君会难堪而去,但再看他时,却见他浅笑盈盈,满目从容。
“安公子所言有理。我此行进宫原本也不是为了插手此事,只是来看望泽定恰巧碰上而已。说来,泽定君刚满周岁便口齿清晰,步伐轻快。满朝都道此为神童现世,君上更是爱不释手。而在此时,若太子谋害朝臣之后的事坐实,如此大的差别,不知君上作何想。”
北昌的脸变得有些狰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无甚意思,不过是奉劝太子殿下。切莫忘了自己怎会来学士院修学。”
这番话在旁人听来好似并无异样。但于北昌而言,却是剜心的羞恼。
他从小就是养尊处优,万人尊崇的太子。身为瀚王唯一的儿子,又有开朝大家安氏的血脉,他自然理所应当觉得这大瀚江山迟早是他的。
可这一现状,却偏生因泽定的出生被打破。泽定才出生短短一年,瀚王对他的态度就已天差地别。细细想来,瀚王已有两三个月没有去太子宫看过他了,而就算这样,满朝文武还不忘在瀚王面前百般挑刺,说北昌行为不检目中无人。电子zzz
若非如此,他怎会被安王后安排到这小小学士院来修学?说到底,就是为了讨好瀚王而已。
北昌攥紧了拳,却是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了。他愤恨地看了看众人,转身拂袖而去。
奕峦君走到白鹿歌身边,此时太医已给她正了骨,将手臂吊在了胸前。
“二少将军伤势如何?”
“奕峦君不必担心。二少将军自幼习武,身体强健。虽有骨折之伤,但并不严重。静养几日便无碍了。”
“那就好。早就听鉴翊将军说,二少将军是个急躁性子,最爱打抱不平惹事生非,今日所见果然如此。有这一腔热血,来日定会是驰骋沙场的一代名将。”
白鹿歌两眼一亮:“奕峦君果真如此觉得?”
“那是自然,我看人一向很准。不过你如今伤了筋骨,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更要好好补养。这样吧,我过两日带些养气健体的好东西来给你。”
“多谢奕峦君!”
奕峦君笑得温和,叫人不由自主被他吸引。既便是与他搭不上话的其他人,也从他身上感觉不到什么傲慢疏离之感。他就好似一阵和煦的春风,虽然清淡,却温柔至极。
霍麓展冷着脸,上前拉了白鹿歌一把。
“既然伤了,就先回房吧。刘毓的事自有廷尉的人调查处理,应当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白鹿歌认可地点了点头,众学子也便慢慢散去。
“诶,去年的时候不曾觉得,今日突然一见,才发现这位奕峦君果真是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出身王室的人,难不成都这样优秀么?嗯……也不尽然,那北昌就是个脓包。”
秦旃斥笑道:“瞧瞧你这模样,人家不过是出于礼节跟你搭了几句话,你就一副心猿意马的样子。怎么,动了春心了?”
“去去去,我就是如此一说罢了,谁叫我每日面对的都是你们这些歪瓜裂枣。”
“我们是歪瓜裂枣了,那你是什么?二姐,不是我说你,你这个性子以后绝对是嫁不出去的。”
“滚!”白鹿歌笑骂道。“我可是日后的一代名将,谁能有本事娶我?本将军自然是要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为我大瀚朝开疆拓土上的!”
“就你得意。”两人哼道。
白鹿歌说笑着,转眼看霍麓展默不作声地走在一旁,心里又觉有些不好意思。
虽说昨夜的事,她迷迷糊糊的确不太记得了。但依稀间她还是能想起,霍麓展送她回了房,她咬了霍麓展一口之后他点了灯就走了。至于她为何咬霍麓展,她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兴许只是为了捉弄他。
而结合今日一早刘毓的遭遇,白鹿歌也大抵能猜到霍麓展昨日为何放下成见,主动送她回房。若非霍麓展,恐怕今日泡在荷塘里的人就是她了。
白鹿歌讨好地凑了上去:“诶霍三,对不起啊。先前吃午饭的时候,我错怪你了。多谢你昨日送我回房。如此看来,你也不是那么讨厌我嘛。”
霍麓展面如寒霜,对白鹿歌的示好置若罔闻。他看也不看白鹿歌一眼,径直回了房去。
“嘁,给脸不要脸。”白鹿歌冲他的背影做了个吐舌头的鬼脸。
经今日一事,学士院是真有了几分人人自危的滋味。原本白鹿歌是打算在北昌两人上课的时候下手好好教训他们一番,谁知他们被分去了白若然那边的学堂,计划只能落空。
不过北昌自视甚高,认为大学士教的东西没什么是他不会的,所以他和安九鸣几乎从不去学堂听学。而白鹿歌右臂有伤,无法执笔,于是这段时间来她的日子可谓是舒坦至极。
要么竖着书本在桌上睡得昏天黑地,要么是用左手画个歪歪扭扭的怪图作为暗号,跟白朔邪他们丢来丢去。每每被曹千秋逮住,她都捂着胳膊喊痛,受罚的只有跟她丢纸团的几个人。
霍麓展坐在白鹿歌,白朔邪和秦旃三个人围成的中心点。虽已尽力忍耐,但时而看到三人的纸团飞来飞去,实在是叫人窝火。遂偶尔截住纸团,但为了防止白鹿歌出言诬陷,又会飞快地把纸团扔到窗外去。
除去经常会碰见北昌两人,且碰见了就不会有什么好事以外,学士院的生活倒也还算是风平浪静。
夏日的暑气越来越重,一早的还没睁眼,就先被嘈杂的蝉鸣声吵得满心烦躁。
虽是艳阳高照的日子,学士院却依旧安排了骑术武课。众学子走进宽阔的跑马场,看着复杂厚重的骑兵甲胄,一个个脸都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