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瑞雪兆丰年(/)
白谛皈诚恳道:“并非臣下绝情,而是于白家,于王室,如此都太过不妥。且臣下已立誓,此生只对一人,绝不纳妾。臣下,不想耽误了公主。”
白鹿歌听得心里懊恼难受,只觉扼腕不已。
“我若是大哥,我一定两个都娶。左一个右一个,左亲亲右亲亲,多好!唉,这美人儿落泪,他们倒也狠得下心去。”
“也就二姐你才有这般想法。”白若然好笑道。
不过狠心的话既然已说出了口,那自然是无法再收回了。奕峦君兄妹俩只觉是万念俱灰,面色惨淡。
“既然如此,将军之意我等也已知晓。天意所为,怪不得将军。”
奕峦君再次对父子俩行了个礼:“恭贺将军新婚大喜,愿夫妻齐眉,百年好合。我兄妹二人便不多打扰了,告辞。”
父子二人此时也是无言以对,四人相对行礼道别,这番仓促的对话便如此落了帷幕。父子俩转身回走,白鹿歌赶紧朝白若然摆手想跑。
但身后当即传来一声:“站住!”
两人僵在原地,生硬地扭过头来冲着父兄嘿嘿一笑。
白景闫严肃道:“可知这是什么事情,也敢在此偷听。若是叫别人知道了,于王室颜面何等不堪!今日之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可否明白?”
白若然立马抱拳应是,倒是白鹿歌眨了眨眼笑问:“什么事啊,我可是什么都没听见。”
白谛皈轻笑一声,推了她脑门一把:“就你整日没个正形。”
“怎会呢,我是真的没听见什么。啊,说到这儿,大哥,你跟嫂嫂打算何时要孩子啊?是不是很快我就能当上姑姑啦?等我当了姑姑,我定好好教我侄儿用枪,还要教他我自创的碎岩掌和刃扇……”
“府中自有武师,哪轮得到你来教。整日得意忘形,我看你是愈发不知天高地厚了。”
话虽如此,白景闫却是宠爱地揪了揪白鹿歌的脸蛋。白若然跟在三人身后,听着他们说话,虽是脸上带笑,但心底却是总觉空落落的不是滋味儿。本想说些什么插话进去,但又不似白鹿歌那样口齿伶俐,便也只得抿了抿唇沉默了。
冬寒渐深,北风呼啸。没多久,笙央城便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虽是初雪,但在夜里就能听见窗外呜啦啦的风声,还有雪片簌簌下落的声音。
都说瑞雪兆丰年。这丰年有没有还不一定,但这几场雪一停,倒真是带来了些好消息。
瀚王本来都病得半死不活了。但这几场大雪一下,不多日便传出消息,他竟然又好起来了。太医令众人都觉匪夷所思,本来这寿衣寿棺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这人往里一躺了。
本以为这是回光返照。谁知到了冬至年关时,瀚王竟已好转到有精力邀众臣来参加冬至大宴。
如此一来,原本已经渐显端倪的王位争夺,便又这样微妙地平息了下去。
宫宴这日,还是下午筹备时,白鹿歌就已兴奋无比地赶到了禁军营,迫不及待地换上了属于她自己的崭新甲胄。
这甲胄是白家军标准的白衣银甲。护腕护腰和肩甲上都烙着虎纹,鲜红焰纹绣在边沿。三分清冽华美,七分威武出尘。再配上鲜红的垂穗羽冠,更是叫白鹿歌自豪得挺起了胸膛。
白虎家纹在胸甲上熠熠生辉,叫每个身为白家军的人都觉荣耀万分。
白鹿歌威风地挥了挥锐光灼灼的青焚枪。新铸的长枪还未饮血,正是光华正盛的时候,周身光芒四射犹如白鹿歌自己充满了期盼的双眼。
白鹿歌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军阁中无人,遂对着面前的铜镜比划着长枪。时而霸气地出枪刺挑,时而潇洒地抛起披风,做出一副迎风立马的姿态。心花怒放地自我欣赏着。
正陶醉时,一个传令兵忽地撩起了帐帘跑了进来。一眼就瞧见白鹿歌自恋无比地叉着腰支着枪,本来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又尴尬地憋了回去。
一见有人来了,白鹿歌这才忙不迭地站直了身,故作轻松地轻咳一声。
“你别乱想啊,本将军只是活动活动,看看这甲胄合不合身,是否会影响我行动。你有什么事啊,赶紧说。”
“是,李将军传令各位将军,各部卫兵已部署完毕。请各位将军前去检阅自己负责的禁卫队,不得有误。”
“知道了。”
待那传令兵离开,白鹿歌的目光又依依不舍地落到了铜镜上。
她扬唇一笑,撩起脑后干练的长马尾潇洒一抛。
“大将军,该您检阅军队啦。”乾坤听书网qks
自言自语罢,她又模仿着策马冲锋的模样,嘴里还不忘自恋地念叨“乘胜追击,不可放过一个敌军,杀呀……”
临近日落时分,源乐宫便已开始莺歌燕舞地热闹起来。宫女侍从们端着珍馐美馔快步来回着,前来赴宴的臣子和亲王们的马车也是络绎不绝地驶入了正殿广场中。
白鹿歌有板有眼地打量着在殿前护卫的士兵们。不时拍拍这人的胸脯,按按那人的肩膀。扭头却瞧霍麓展正拿着一叠名册,在殿门口比对着前来的宾客。
“唷,小娘子。你也在呢。”
白鹿歌上前去,极度自来熟地将胳膊搭在了霍麓展的肩上。本以为霍麓展会像往常那样抬头瞪她一眼,但此时他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身边的大太监一边唱唤着何人到场,他便快速在对应的名号上打上个圈。
“你跟周公公一块儿做此事,倒像是个小太监。”
听了这话,霍麓展总算有了点反应。
他皱起眉头道:“你我各司其职,且去做好你自己的事罢。”
但白鹿歌偏不,反而还得意洋洋地张开手在霍麓展面前转了一圈。
“怎么样,我这身甲胄好看么,威风么?可比你身上拖拖拉拉的朝服要飒爽多了吧!”
霍麓展不欲搭理她,冷冷一瞥便又自顾自比对来客名单去了。白鹿歌讨了个没趣,但也不恼,反而站在殿门前打量着前来的众宾客。但凡走过去一个,管他认识还是不认识,一概先笑着打个招呼再说。
待众人全数入场,已是入夜时分。霍麓展认真细致地核对了一遍名单,这才将册子交给了大太监去。白鹿歌在一旁无聊得擦枪,这会儿见他忙完了,便又腆着脸凑了上去。
“事儿办好了?可有可疑之人混进来啊,若有,我现在就去逮他。”
“没有。”
白鹿歌蹦跳两步拦到霍麓展面前:“你还没说我这身甲胄好看与否呢。”
霍麓展的不耐之色都已挂在了脸上,他绕过白鹿歌便要走。谁料她却冷不丁地伸出脚来一绊,霍麓展闪避不及,便是微一踉跄。
“你到底想如何?”
白鹿歌无辜地耸了耸肩:“谁叫你不理我?我不过是问问我这身甲胄好不好看而已,你竟也不肯搭腔。我招你惹你了,你就这般不待见我?”
“为何不待见,你自己心里清楚。”
“呵,你一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怎的这般小气?不就给你吃了些辣椒嘛,你自己不会吃辣还要怪我不成?”
霍麓展面色淡淡,并不想搭理白鹿歌。白鹿歌遂也只得嘿嘿一笑,讨好地凑上去撞了撞霍麓展的胳膊。
“别生气嘛,我诚恳地向你道歉,将来再也不骗你吃辣椒了,行了吧?你快看看嘛,我这身甲胄是不是特别好看?”
“战甲并非华服,你却只在意它是否好看?”
“那怎不能在意它好不好看啊?听没听说过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啊?来日我若上了战场,这战甲除了挡刀挡剑,说不定就是我的寿衣了。那自然要好看点才行!”
白鹿歌自豪地摸了摸胸前的白虎家纹。这话说得轻松,像是在谈论天气。但听在耳中却叫霍麓展更为不耐地抿了抿唇,别过脸去不说话了。
正当此时,一阵悠扬浑厚的钟声忽然响起,响彻了整个源乐宫。白鹿歌一怔,紧接着头顶便传来“嘭”地一声。一朵接一朵的烟火忽然在天空绽放,五光十色热闹非凡,转眼便将整个夜空点亮。
“嚯!到底是宫宴的烟火大礼,跟寻常在家过年时放的烟火就是不一样!”白鹿歌兴奋地推了推霍麓展。
“诶霍三,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还在学士院修学的时候,来偷看烟火大礼,结果被逮住的事儿?如今一转眼,咱们倒成了护卫和律司了。当年光顾着跑路,也没好好瞧上一眼,如今可算能好好饱眼福了。”
“世事百变,本就如此。烟火绚烂,但终究不过一瞬罢了。”
白鹿歌嗤了一声:“你这人啊,就是这么无趣。年纪轻轻就不能抱些积极点儿的念头么。一瞬绚烂又如何,只要绚烂过,为人所铭记便已足够了。我长这么大,最大的心愿便是如这烟火一样,轰轰烈烈地活一场。”
“还未上战场,便在考虑寿衣殓容,你又何曾抱有积极的念头?”
“那怎能一样?我是将门之后,自幼就该有这样的念头。若无战死沙场的觉悟,怎配征战沙场?你们这些文臣之后脑子里全是墨水儿,整日就知道伤怀悲秋,岂知战死沙场其实也是无上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