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之后,庆功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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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砚睁开眼时,头顶不再是灰暗裂开的天空,而是一片流动的金纹穹顶。光从四面八方洒下来,带着暖意,不刺眼。他试着动了动手臂,右臂缠着刻印绷带,动作迟缓,但疼痛已经退成一片沉闷的钝感。耳边传来脚步声,轻而稳。玄月站在床边,手里捏着一张半透明的符纸,指尖微微泛蓝。她见他醒了,没说话,只是将符纸贴在他左肩外侧。那道暗红纹路立刻安静下来,像被按住的蛇。
“还能撑住?”她问。
苏砚点头,撑着床沿坐起。屋里没有多余的陈设,只有一张矮桌,上面放着一杯水,水面浮着一圈极淡的银光——是逆命刻印残留的气息被引导出来的痕迹。
“圣城要办庆功宴。”玄月说,“他们等你露面。”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通报声。两名身穿绣金礼袍的侍官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队抬着光辇的卫兵。光辇由四根浮空玉杆支撑,表面流转着温和的刻印阵纹,能稳定伤者体内灵力。
“请英雄赴宴。”为首的礼官躬身。
苏砚没拒绝。他知道,这一战结束,但有些事必须面对。
光辇缓缓升空时,他透过薄纱帘幕看到了外面的景象。整座中央圣城被点亮了,街道两侧挂满刻印灯笼,每一盏都映出参战者的虚影——有他,有洛九璃,有萧千绝,也有玄月。人群挤在道路两旁,欢呼声如潮水般涌来。
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只曾贯穿夜无殇心口的右手,如今裹在绷带里,指节还留着焦痕。可此刻,没人盯着他的伤,只看见他活着回来了。
宴会设在圣殿主厅。巨大的穹顶下,数百张圆桌铺开,各城邦代表、刻印师宗门长老、军中将领齐聚一堂。苏砚一行人被安排在中央高台席位,位置仅次于皇族观礼台。
他刚坐下,就有侍者端来酒杯。玉杯温热,酒液呈淡青色,据说能滋养经脉。还没喝,已有几位老辈刻印师起身敬酒,言语中满是赞誉。
“少年英杰,挽天倾于既倒!”
“逆命之子,实乃天佑我族!”
苏砚一一回应,却总觉得那些目光不止落在他脸上。他们的眼神偶尔扫过他左肩,哪怕那里已被玄月用幻纹遮掩,仍像是能穿透布料,窥探什么。
萧千绝察觉到异样,不动声色地移到他身旁。“我代你应酬。”他说完,便举杯迎向下一波宾客,言辞得体,进退有度。世家子弟的风范在此刻展露无疑。
洛九璃坐在稍远的位置,手中握着一枚小型刻盘,指腹不断划过表面纹路。她在监测苏砚体内的能量波动,虽未明说,但每隔片刻就会抬头看他一眼。
酒过三巡,气氛渐热。有人提议回顾那一战的经过。顿时全场安静下来。
一位白发老者开口:“听闻最终一击,是由诸位合力促成?能否讲讲当时情形?”
苏砚刚想推辞,玄月却轻轻拍了下手掌。
刹那间,宴会厅上方光影扭曲,五道身影浮现空中——正是他们在祭坛并肩作战的模样。画面无声,却清晰还原了每一幕:洛九璃划出逆行符文,萧千绝斩断黑影触手,玄月以幻术诱敌,苏砚蓄力待发,最后那一掌轰然落下。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是我们一起赢的。”玄月淡淡地说,目光扫过众人,“不是谁一个人的功劳。”
这句话让原本可能聚焦于苏砚的视线分散开来。有人开始谈论洛九璃的符文破解之术,也有人称赞萧千绝临危不乱的剑势。压力悄然转移。
洛九璃这时开口:“其实我也有过栽跟头的时候。”她语气平静,甚至带点笑意,“早年追查幽冥殿据点,误入幻阵,被困了三天。出来时头发全白了,还撞进一家酒馆,把掌柜当成了接头人。”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哄笑起来。
萧千绝挑眉:“难怪您从来不喝酒。”
“从那以后,”洛九璃抿了一口清水,“看到酒壶就想跑。”
笑声更响了。
苏砚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我第一次打铁,就把师父最喜欢的锤子烧变形了。他拎着铁钳追了我三条街。”
这话一出,连最严肃的几位长老都忍不住笑了。
“后来呢?”有人问。
“后来……”苏砚顿了顿,“我赔了他三个月饭钱,才换回继续学徒的机会。”
“那你现在这双手,”旁边一名年轻刻印师举起酒杯,“可是比铁匠锤厉害多了。”
苏砚笑了笑,举起杯,轻轻碰了一下。
席间重新热闹起来。乐师奏起新曲,舞姬步入场中,光影交错,觥筹交错。这一刻,仿佛所有的伤痛都被隔绝在外。
玄月走到他身边,低声问:“肩膀怎么样?”
“还好。”他说,“就是有点发热。”
她伸手覆上他左肩,掌心微凉。那道纹路果然又有了轻微蠕动的迹象,但她没有声张,只悄悄注入一丝镇压之力。
洛九璃远远看着,手指在刻盘上轻轻一划,记录下此刻的能量频率。
萧千绝站在台边,正与一名边境城主交谈。对方提到幽冥殿残余势力可能仍在活动,他只是点头,未作表态。但他眼神里的锐利,已不再是对苏砚的敌意,而是对未来的警觉。
宴会进行到深夜。
苏砚起身去廊外透气。夜风拂面,带着花香和远处灯火的气息。他靠在石柱上,望着满庭欢笑,忽然觉得这一切有些不真实。
玄月跟了出来,站在他身旁。
“你在想什么?”她问。
“我在想,为什么偏偏是我。”他说,“一个打铁的,怎么就成了终结一切的人?”
玄月没回答。她只是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点微弱的幻光,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
幻象再现——那是祭坛最后时刻的画面。苏砚的拳头抵在夜无殇胸口,银光贯入,黑焰崩解。但在画面边缘,一道极细的红线从夜无殇体内逸出,瞬间钻入虚空,消失不见。
“你发现了?”苏砚声音低了下来。
“嗯。”她说,“那一丝东西……逃了。”
苏砚盯着那幻象消散的地方,呼吸慢慢变重。
玄月收回手,幻光熄灭。
远处传来新的祝酒声,有人高喊他的名字。